他們來得很快,可惜還是沒蘭傾旖這批精兵快!
看一眼駐軍趕來的方向,她唇角綻開一抹冷笑。
待我打退平康王,再來重整河山!
她頭也不回帶著人遠去,背影鏤刻在漸漸亮起的天幕中,夜風掀起她珍珠白的大氅,大氅上迷離跳躍的星色,漸漸化為朝霞絢爛的麗光。
……
這一夜對赤陽城來說注定是不眠之夜。
倒黴被燒的不僅有平康王府,還有平康軍的糧庫。
蘭傾旖跑去襲殺王府眾人時隻帶有三百軍,另外兩百軍她讓玉瓏帶去城西荊賀園附近的大宅倉庫燒糧草。荊賀園裏住著的才是真正的世子,他住在那裏也不是擺設,看守那八百車糧草就是他的任務。但他的住所靠近駐軍營地,他們如果直接去燒肯定是送死。
所以蘭傾旖派去玉瓏。
玉瓏的攝魂術,是最好的控製他人的辦法。可惜攝魂術的順利施行有很多條件,不僅對施術人要求諸多,受術人也一樣。玉瓏為此還費了番功夫才搞定世子。
接下來的就簡單了,這位真正的世子自然有糧庫鑰匙,兩百軍冒充他的護衛,就算遇到巡邏的駐軍也沒人敢管,光明正大地打開糧庫燒掉糧草,然後玉瓏帶著世子去王府,兩百軍假借“世子命他們出城報信”的借口跑路。
最重要的兩千五百人,蘭傾旖都交給了韋淮越,請他去把平康王在赤陽城外三十裏的盤堰村將糧庫燒毀,再接應她。
作戰燒對方糧草,素來是釜底抽薪的好計,但也是最不容易完成的計劃。雙方將領都知道糧草的重要性,在糧草運輸上使盡計策,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朝廷大軍打平康軍糧草的主意其實已很久,卻從來沒成功過,想不到最後被蘭傾旖做成功。
平康軍的糧草,曾在上次戰役中,因為被朝廷大軍探知所在地,傳出從所在的明駝坡轉移到遼河道,朝廷大軍在遼河道埋伏,卻發現轉來的不是糧草,而是伏兵。從此放棄沙河穀,再不敢輕舉妄動。這一夜蘭傾旖派去的人在離遼河道三裏外迅速轉向,惡狠狠撲向盤堰村,果然在那裏堵住糧草,將之燒個精光。
這夜的戰鬥看似簡單,其實是蘭傾旖和平康王夫妻倆的心理博弈,先利用王妃以為他們不敢殺人的想法迅速出手燒毀王府斬殺平康王兒女,再借助盤堰村糧草被燒毀,赤陽城中駐軍匆匆回援時,利用玉瓏從世子那裏弄來的令牌渾水摸魚出城。
駐軍被他們這三千軍玩得團團轉人仰馬翻,既要顧及城東的王府,還要顧及城西的糧庫,也要顧及盤堰村的運糧隊。三頭亂轉方方麵麵都要顧及的後果,就是哪一麵都沒顧及到,還被蘭傾旖的私軍渾水摸魚宰了不少人。
等到平康郡官員發現不對勁,狠下心來集合隊伍,想給這三千軍來一記狠的時,蘭傾旖早帶著人馬跑得沒影了!
不跑等著被宰嗎?
再說她的目標是平康王打到燕都的那支軍隊,又不是這區區幾個留守的兵!
消息傳開,聽到消息的各國高層集體沉默。
傳言中赫連若水察人細微,極擅人心,做事靈活狡黠,精通算計,如今看來比傳說中更可怕。她明明從未涉及軍事,卻把平康王的性格了解得這麼透徹,硬生生針對他的性子,讓他吃了這麼大的悶虧。
赫連若水三年沉寂深居簡出,不少人已漸漸忘記當年的絕慧少女白衣卿相,號稱狡詐如狐的天下第一才女的無雙智慧。然而當她重出政壇後,崢嶸再現。他們才驚覺,時光從未削弱當年皎皎少女的謀略,反而讓她如深海明珠般,在歲月的打磨中更具魅力,一朝塵盡光生,隨時可以照破山河萬朵。
三千私軍日夜兼程趕回燕都的路上,玉瓏忍不住心頭疑惑,問:“小姐,你那晚為什麼要我把世子帶去見平康王妃?不帶他去你照樣有辦法殺王妃,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哦!”蘭傾旖淡定答:“因為我隻能大致確定他是看守糧草的,無法確定他是不是真正的世子。叫你帶他去,是為確認他的身份。再狠毒的女子,麵對自己的兒子時,也會有幾分柔軟的真情。何況那個兒子還是他唯一的依靠?”
玉瓏:“……”主子,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膽大妄為!
她卻沒注意,蘭傾旖說這話時,目光遙遠,眼神意味深長,想起了某些最具代表性的女人。
那些可為依靠的孩子,自然不會被她們拋棄。但那些同樣是親生卻不可為依靠或者說不是最重要的依靠的孩子,在危險麵前自然隻能被舍棄。
這樣淺薄冷酷的母愛,到底有幾分真?而擁有這樣的母愛,到底是好是壞?會不會是飲鴆止渴?
沒人能說出答案。
或許隻有時光,才能告訴她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