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傾旖看在眼裏,沒做聲。
今天的赫連文慶似乎有些急躁,沒有平時的淡定,下棋也心不在焉,純粹是在發泄情緒。
她饒有興趣地看棋局,心裏琢磨能有什麼事讓他失去冷靜。
陸筠瑤?還是無憂?
似乎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赫連文慶落下最後一子,大大方方地認輸。“我輸了。”
“你的心不靜。”蘭傾旖撚起他麵前的黑子,隨意擱在棋盤某處。
瞬間,局勢轉變,黑子仍有生機,勝負未分。
她抬頭凝視他,漫不經心又一針見血地指出他的弊端,“不敵對手時,還不能冷靜思考,無疑會加快死亡速度。”
“別這麼嚴肅。我頂多有些心煩。”赫連文慶無奈地道。
“你煩什麼?”蘭傾旖不解。
“若水,我總覺得桓親王的態度並不單純。”赫連文慶沉思。
蘭傾旖蹙眉:“你也這麼覺得?”
“桓親王府子孫眾多,良莠不齊,也不知道這門婚事是福是禍。”赫連文慶有些擔心。
“他們分家迫在眉睫。”蘭傾旖冷笑,“分家後即使出事也不過死一個,總比現在這樣死一群要好。不然你以為老王爺這麼心急火燎地把陸筠瑤定給你幹嘛?心疼陸筠瑤不假,但也有借姻親勢力給世子撐腰的意思。桓親王大事上不算糊塗,但枕頭風吹多了,難免犯糊塗。陸筠瑤兄妹人還算不錯,和他們做姻親,咱們吃不了多大虧。”
“這是宮中的意思?”赫連文慶皺起眉。
“無妨,比起朝顏,什麼人都算好。”蘭傾旖語氣波瀾不驚。
“說起朝顏,她怎麼樣?”赫連文慶問。
“選定鳴國公嫡次子。”蘭傾旖惋惜道:“可惜,大好男兒這輩子算是毀了。”
“朝顏嫁給誰,誰都算毀了。”赫連文慶不以為然。“不過,說不準也有豬油蒙心願意娶她的呢?”
蘭傾旖扯開嘴角,“這些閑事不該我們管,自然有該操心的人操心。”
“照你這麼說,我是不是該向桓親王府表個態?”赫連文慶饒有興趣問。
“想討未婚妻歡心就直說。”蘭傾旖站起身,“你這兩天送去的禮物還少?”
日子如指間流沙般度過,蘭傾旖每天重複上朝下朝辦公三部曲,過得淡泊平靜。
這日休沐,天朗氣清,惠風和暢,她沒空出門,去上院向赫連夫人請安,順帶與她商量赫連文慶的親事細節,回來時卻驚訝地發現院子裏多了張吊床。
她瞪大眼睛,呆呆地盯著那張吊床,腳步仿佛被釘死般怔在原地。
院中兩棵楓樹盤根錯節枝葉虯密,長得不算高,但樹幹筆直,鬱鬱蔥蔥,楓葉已紅,在這微涼的天氣裏,看來賞心悅目。兩樹之間做了張吊床。吊床淡藍色,在大片大片潔白的玉簪花之間搖曳,微風中微微搖晃,看起來別有種簡單舒適的風情。
燦金陽光自樹蔭間灑落,映得玉簪花似白雪上籠著淡淡陽光,流光溢彩的美麗。
蘭傾旖伸手撫上吊床,吊床做工簡單卻大方,布料是全新的,兩頭用絲帶穿過。花色和搭配都別有種清爽明朗的感覺,就像忙碌一天後月下清風的舒適。
她吸一口氣,心潮起伏。
很簡單的吊床,很簡單的設計,卻第一時間觸動她的心腸——這一場景所代表的閑適和簡單的生活,正擊中她喜歡卻注定無法得到的平淡卻溫馨的紅塵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