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嗓音輕柔如綿,水閣裏的溫度卻頃刻降了好幾度。
這一刻四麵安靜針落可聞,連一直啁啾不休的鳥鳴聲也不聞,風吹得凝重,花開得靜寂,呼吸……屏息至無聲。
白瑞祺臉色變了變,額頭微微見汗。
他可以確定,這是……殺氣!
眼前這纖秀少女,長寧侯,是真的想殺了他!
他心跳如擂鼓,急促得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心裏卻沒什麼變化,目光堅定灼灼地盯著她,毫不退讓。
蘭傾旖目光清冷如鋼刀,無形中剖開他的內心好探清他的心理,周身的氣息越發冷漠肅殺。
良久,她忽然笑了,仿佛看見螻蟻在不自量力地挑戰般,笑意裏滿是輕蔑譏誚。“白瑞祺,你是不是覺得本侯不敢殺你,才敢在本侯麵前充大氣?”
看見對方目光微微變換,終究透出一抹難掩的憤怒,她笑得越發冷淡輕蔑。
“你實在太小看本侯,也太高看你自己了。你以為你算個什麼東西?本侯要殺你,用得著髒了自己的手?隻要本侯一句話,底下自然有無數人效勞。不說其他,隻說你在翰林院,必然會呆不下去!想讓你跌落塵埃賤如螻蟻,更是易如反掌!”
白瑞祺雙拳微微發抖,咬牙道:“天下盛傳,長寧侯光風霽月,人中龍鳳。也會做這種逼親的勾當,真是令人齒冷。”
“旁人怎麼說,關本侯什麼事?”蘭傾旖坦然自若,“他們和本侯非親非故,本侯管他們作甚?”
白瑞祺啞然無語。
“你可要考慮清楚,莫非你那個未婚妻還能比本侯的妹妹更尊貴不成?若當真如此,本侯不可能沒耳聞。”蘭傾旖眼底笑意冷淡,神情看似親切,實則遙遠。“與侯府結親,對你的仕途意味著什麼,你也明白。可拒絕本侯,你就會一無所有。”
白瑞祺心頭火起,憤懣的火焰在胸口越燒越烈,冷笑,“想不到長寧侯竟然也會用威脅這種下三濫的手段!讓下官一無所有?憑什麼?”
“憑什麼?”她靠著桌案,俯視著白瑞祺,盯著他的眼睛,輕輕道:“就憑我是赫連若水!”
白瑞祺心口一窒,無言以對。
“官場從來不是靠熱血立足的地方。”蘭傾旖眼神幾分嘲諷幾分輕蔑,冷笑如刀:“有陽光的地方就有陰影,何況是官場這種勾心鬥角的地方?你想在官場找公平?沒睡醒吧?年輕人,如果你抱著這麼天真的想法,還是早點回家種田吧!權勢也是實力的一種,你懂嗎?”
白瑞祺麵無表情,雙唇緊緊抿成了一線。沉默片刻,他輕聲而堅定地道:“下官許諾過未婚妻,此生不負。人無信不立,下官不會違背承諾。讓侯爺失望了。”
蘭傾旖挑眉,定定瞅著他,目光一寸寸冷下去。
白瑞祺沉默卻堅持,言語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
良久,蘭傾旖突兀地一聲笑,語氣嘲諷,聲音涼涼,“你確定自己不後悔?”
“下官不悔!”答得雖緩慢,卻堅定決然。
沉默。
白瑞祺見她不語,站起身,一絲不苟地行禮,禮數仍舊周全,“今日叨擾侯爺多時,下官心中十分過意不去,就此告辭。”
眼見他毫不猶豫地離開,蘭傾旖靠在椅背上,鬆了口氣,“且慢!”
“侯爺還有事?”白瑞祺轉頭,神情微冷,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