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說過會……”
“我的護衛不是用來成天保障你的生命安全為你鋪路的,他們隻是在必要時刻給你一點幫助。”蘭傾旖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冷笑更甚。“現在的你,除了一身武功,還有什麼?況且你的武功還算不上天下第一,即使你成了天下第一,沒有心機手腕照樣是個任人宰割的廢物。”
元銘久臉色變了變,有深深的屈辱感充斥在心頭,他想反駁,卻無法反駁。“廢物”二字狠狠刺進了他的心田,但他知道這是事實,聞人嵐崢不是不殺他,而是根本不屑殺他。
“他答應過我留你一命。”蘭傾旖平平淡淡地說:“所以我沒有管過你的處境,因為我知道他會做到。”
“我不會感謝他。”元銘久腮幫子緊緊鼓起,握緊拳,冷聲道。
“他沒要你感謝他。”蘭傾旖的聲音比他更冷。
“可我不甘心。”元銘久咬緊牙,“我總有一天要報仇。”
“我說了這與我無關。”蘭傾旖麵無表情,“成王敗寇罷了,你們敢做,卻不敢接受失敗的後果?”她譏笑著,眼底飄過淡淡的不屑。
元銘久苦笑,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是事實。
她也好,聞人嵐崢也罷,都已經是立於人間頂端的頂級強者,但他,還在底層摸打滾爬。
“阿蘭,你幫我。”他眼前一亮。
蘭傾旖轉頭,眼中神光似劍刃般冰冷明亮,能照亮人心一切陰暗詭秘的心思。“理由?”
“他是雲國的敵人,也是你我的敵人。”
“請不要把我和你混為一談。”蘭傾旖神色漠然,毫不客氣地指正。“我和他並無私仇,隻有國家對立。元銘久,想利用我,你不覺得自己的手段太低級太顯眼了嗎?”
元銘久不語。
“想報私仇,就靠你自己,依靠別人算什麼本事?別讓我瞧不起你。”蘭傾旖語氣平淡。
“可是這幾乎不可能。”元銘久痛苦地抓頭。
“試都沒試過,你怎麼知道不可能?”蘭傾旖嗤笑,“元銘久,這就是你和他的不同,聞人嵐崢十四歲上戰場屢立戰功,十七歲時他已經成為黎國呼聲最高的皇子,可就在他立於輝煌頂端時,他中毒、眼盲、病弱、離京,他幾乎成了個廢人,從雲端跌落塵埃,一無所有,可你看看,他是怎麼做的?
”他花了三年的功夫,將當年害了自己的三個兄長一一除掉,重新站回了那個位置甚至爬的更高,你呢?什麼都還沒做就說不可能。永遠想著依靠別人,離家出走時依靠著我給你掩飾行蹤,你想從八皇子陣營中抽身時依靠弟弟支撐蒼靈宗,現在你連報仇都想著依靠我!
“元銘久,不是我或者聞人嵐崢瞧不起你,是你自己先瞧不起你自己。拜托你清醒點,你今年二十三歲,不是三歲,總還在想著依靠別人走捷徑,你以為這是你可以肆意撒嬌的年紀?我告訴你,這世界上很多事沒有捷徑,除了你自己沒人能幫你。
”我不是你娘,即使是你娘也沒有義務為已經成年的你收拾爛攤子!今天是我最後一次管你的事,也算全了你我的朋友之義,出了這道門,你我再無瓜葛,你自己看著辦吧。“
她轉過頭,一個冷靜到近乎冷酷的身影。
”沒有實力還想著和別人利益交換,隻會讓自己淪為笑話。你想利用我給你報仇,那麼,我想請問你,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談條件?元銘久,你得學會重新做人,你現在沒有了蒼靈宗這個護身符,隻有靠你自己變強,不然我這次保下你也是白費力氣,你遲早會被這世道吃了。
“你好自為之。”
一直走到門外,沐浴在燦爛的陽光中,蘭傾旖才呼出胸口的濁氣,溫暖的陽光灑在臉上,她清淺的眸子裏閃爍著琉璃般的華彩。
一瞬間鬱鬱青春踏波來,載歌載舞,都是一刻好辰光。
好辰光裏石斛花開劍凝清光。
好辰光裏原野萋萋少年含笑。
好辰光裏白衣皎皎拔劍相助。
好辰光裏縱馬江湖與天為伴。
那些,都過去了,過去了。
一瞬間流年過,一刹那流年遠。
江湖中那萍水相逢的名門少主和少女醫者,終究被她拋在腦後。
縱然是好辰光,終究,隻有一刻。一刻過後,就是永恒的血色和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