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誇張點。
蘭傾旖換了隻手托下巴,看。
聞人楚楚不斷跳腳,辣得眼淚都出來了,連連吐舌頭,搖著手當扇子不停地給舌頭扇風,嘶嘶地大口吸氣。
蘭傾旖頓時想到了夏天拚命尋涼快的狗狗。
她覺得好玩,其他人也覺得好玩,小孩子,又是個長得這麼好看這麼可愛的小孩子,想逗逗她的比比皆是。
“喲,小姑娘是不會喝酒吧?這麼個年紀,你家大人怎麼放心你獨自出來喝這種烈酒?”旁桌的酒客笑眯眯問。
聞人楚楚黑葡萄似的眼睛睜大了,仔細瞅了眼發話的酒客,眼珠滴溜溜轉動,笑得倍兒甜,“謝謝大叔的關心,我家就在附近,家裏有人跟著的。”這話可沒假,不過那些人被我甩了就不用說了。
扯淡!蘭傾旖心中毫不客氣地反駁小姑娘的滿嘴謊言,你家在黎國,離這裏遠著呢!怎麼可能就在附近?
酒客上下打量著聞人楚楚,搖搖頭,“那你家大人也太不上心了,到現在都不跟上來也就罷了,平日裏怎麼不教著你,這種燒刀子別說你這麼個小孩子,就是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酒量若是不好,都輕易不喝的,這酒喝多了可不是好事,一般也就是那些做苦力的愛喝,或者冬天太冷驅寒喝喝的。”又狐疑地瞅她一眼,“小姑娘,你該不會是離家出走吧?”
聞人楚楚咂嘴,心想這人真犀利啊!不過這是絕對不能承認的,不然出事了怎麼辦?“哪能啊?”她笑得天真無邪,任誰看了都覺得甜到心裏,覺得這小姑娘說的每個字都是發自肺腑,“我才這麼小,就是有那個心,也不可能辦到啊!”
酒客想想也是,笑了笑也就扔開不放在心上。
蘭傾旖目光掠過店門口一角,那裏幾個人高馬大的壯漢正聚在一處頭碰頭議論著什麼。她右手中食指在桌子上輕輕敲打著,唇角笑意微冷。
酒客們逗逗小女孩也就扔到一邊各喝各的酒,三三兩兩說笑聊天,酒坊裏氣氛安寧。
雨下了大半個時辰漸漸停了,酒坊裏的客人也紛紛結賬離開。蘭傾旖其實早吃完了,見聞人楚楚始終沒走,她也不走,在原地等著她何時喝好了離開。
聞人楚楚被燒刀子辣得眼淚汪汪後,瞬間對酒坊沒有愛了。
這酒坊裏的酒,真是太太太難喝了,比起師父的青葉蘭生醉顏紅之流,完全是天壤之別。師父的酒不說都是甜的吧,至少喝的進去,味道也不差,瞧瞧這酒坊裏的酒,這都是人喝的嗎?又苦又辣,怎麼喝的下去?
她咬牙切齒,把天底下所有的酒坊都記恨上了。
草草地吃了點菜,她結賬走人。
別以為小公主出身皇室,就是不知人間疾苦隨便亂花錢的。人家秉承良好教導,曆練底層生活,深知百姓疾苦,最起碼亂花錢這種事她做不出來。
開玩笑,此去師叔家裏千裏迢迢,出門在外的,衣食住行哪樣不需要銀子?她若大手大腳的,還沒到目的地就把銀子花光了,難道一路乞討前去?或者搶劫?前者她幹不出來,而且這事要是讓她師父知道了,她還不得被踹出師門?後者她幹得出來,可她要真這麼做了,就得做好不要右手並坐輪椅的準備——被她娘罰抄寫宮規女戒跪宗廟。
她給了枚金葉子,一句“找錢”讓老板感受到了巨大的痛苦,老板數著碎銀子遞給她的時候,表情慘痛如喪考妣。
蘭傾旖趴在桌上咬著袖子笑得直打跌,活像得了羊癲瘋。
出了門,聞人楚楚頭也不回地走了,她這一路上都是走段路就換個車夫,至於這段路具體走多遠?看心情。總之她不會讓某個車夫送她直達目的地——要這麼做了她就是豬。
前一個車夫在送她到了酒坊就走了,眼下她隻好暫時步行,到街上找車夫雇馬車。
雨後空氣清新,彌漫著清涼的氣息,樹葉上仍在滴水,顯得蒼翠可愛。行人不多,她走了沒多遠見到柳樹下拴著匹馬。毛色純黑,偏偏額前一撮毛雪白,鬃毛飛揚,四蹄穩健,神駿非凡,雙眸炯炯有神,充滿桀驁的野性。
就算是聞人楚楚這個半吊子,也能認出來這是匹難得一見的寶馬良駒,充作貢品也夠了,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這座城雖算不上窮鄉僻壤,可也不是什麼名城,就算是富家公子賞花踏青也不會來這裏,這馬的主人是誰?什麼來頭用得起這種好馬?
心頭的疑問和探尋的目光都是一掠而過,她繼續走自己的路,卻沒走幾步就被人攔住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