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夫人搖頭,“話雖如此,可你嫁到哪家不是如此?就算你現在不掌家,過個十年二十年的,你兒女長大成人,難道你還不掌家不為兒女考慮終身大事?”
蘭傾旖腦子開始發暈,她呆呆地盯著赫連夫人一張一合的嘴,不知道她在巴拉巴拉講什麼,她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她在神遊天外。
赫連夫人繼續巴拉巴拉。
赫連徹早已逃之夭夭。
旁邊的兄妹倆同情地瞅了眼倒黴的姐妹,總算還有點良心,沒拆穿她的不認真,各自抄著袖子擺殘棋的擺殘棋,看花的看花。
巴拉了大半個時辰,站得蘭傾旖腿都麻了,赫連夫人終於停下話頭。
蘭傾旖連忙端正表情,擺出一幅認真聽講的樣子,滿臉的端莊恭謹正氣凜然。
但就是不說話不回應。
用沉默表示抗議。
赫連夫人歎了口氣,知道此刻再說也沒用,擺了擺手,“我說的你好好想想吧!”
蘭傾旖頓時如釋重負如蒙大赦。“是,娘放心,女兒定會好好考慮。”
是好好考慮,沒說一定會答應,考慮了之後還是不成,可不要怪她食言。
長寧侯府中有遠歸的大小姐笑嘻嘻和家人插科打諢,千裏之外的衛國有人正長跪金殿不起,請求離去。
“你當真決定要走?”韋憬赴陰森森地瞪著態度堅決的韋淮越,道:“你是沐王府唯一的血脈,擁有世襲罔替的王位,你的先祖與開國皇帝一母同胞,傳到你這代雖血緣漸疏淪為天子遠親,可依舊是尊貴的皇族血脈。你家族世代金戈鐵馬,為國盡忠。莫非你要親手毀掉這一切?”
韋淮越麵無表情,淡淡道:“沐王府欠衛國的,欠皇室的,已用世代的為國盡忠死而後已和十二年前滿門被誅還清。微臣身為沐王府繼承人的責任,也用這十二年的隱忍綢繆還給皇上了。剩下的歲月裏,微臣隻想為自己而活,去追逐微臣想要的。”
“你放肆!”韋憬赴氣得臉色鐵青,指著他的手指都在微微發抖。終究因心懷有愧,他的語氣緩了緩,“你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麼局勢!五國爭雄天下大亂,兵戈征戰完全是家常便飯!衛國隨時都有亡國之憂,你身為皇族子孫,竟然要在此刻丟下自己的國家遠去!你對得起沐王府,對得起你名字前的這個姓氏嗎?”
“皇上若覺得不配,大可以將微臣的這個姓氏抹去!”韋淮越不為所動,神情堅決。
他不是他父親,他父親為了先帝的囑托,可以毅然決然地犧牲整個沐王府,可以讓年幼的他孤苦無依流亡千裏。
可他不願意。
沐王府為皇室做得夠多了,搭上了全族數百條人命還不夠嗎?若非他母親拚死讓護衛送他突出重圍,他又運氣好遇上蘭傾旖,沐王府早就斷子絕孫。甚至他自己,隱忍十二年,按照先帝的意思,輔佐韋憬赴登上皇位,也已仁至義盡。
他沒法留下來為皇室賣命,過不了心裏那關,他更加不願和心上人為敵。
他隻能離開。
當年先帝膝下有能力競爭皇位的,有三子。
大皇子即韋憬超為長,三皇子即後來的禮親王為嫡,這兩人依仗的是出身。而眼前的韋憬赴,靠的卻是他母親的受寵以及他自己出色的政治才華。
十二年前先帝便已立下傳位詔書,由素來忠心皇室的沐王府輔佐韋憬赴登基,但不知怎的讓韋憬超知道了傳位詔書的事,趁夜派殺手滅了沐王府滿門。而後,韋憬超花了八年功夫才使得先帝暴斃而亡,可詔書卻始終沒找到。
隨後就有四年前赫連若水出使衛國,不久就有禮親王政變內亂的事。那場內亂以禮親王的死亡告終。但畢竟傷了元氣,衛國這些年也老實得很。
直到如今時機成熟,才有今日種種。
他自覺已無愧於心,無愧於天地祖宗,也懶得摻和皇權爭奪,做到這步,也就可以功成身退。怎料這位先帝看中的皇帝不允許他退!
他隻能暗暗苦笑。
“朕不會允許你離開朝廷的,如今朝中大亂初歇,百廢待興,正是用人之際。你這般才華,朕斷然不會放了你。”韋憬赴語氣淡漠卻認真。
“你退下吧,別再想這些有的沒的了,好生想想如何為國出力是真。”
韋淮越握緊雙拳,一言不發地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