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那黑影睜著那雙眸子,很是警惕地盯著許朝玄。又轉過頭傲嬌地看了眼蘭傾旖,眼神竟隱隱帶著幾分不滿。
蘭傾旖無語,這感覺……這感覺怎麼像妻子紅杏出牆結果被夫君的下屬抓個正著呢?話說阿夜,雖然我將你留在了韋淮越身邊,可是……可是貌似你的主人是我不是他吧?!
至、於、嗎?
她好氣又好笑,但此刻看見愛寵,心情大好,笑容溫柔地衝著滿身肅殺之氣的黑鳥招了招手,“阿夜,過來讓我看看。”
黑鳥不滿地看著許朝玄,不動。
“哎,別那麼小氣!你是堂堂的血鳶,總要拿出點氣度。”蘭傾旖也不生氣,和藹地勸著某隻使小性子的血鳶。
“血鳶?”默不作聲的許朝玄終於悚然而驚,詫異萬分地揚高了聲音。
不怪他驚訝,血鳶是衛國人所信奉的一種神物,擁有這血鳶的人一定不簡單!這血鳶千年一隻,據說是生於衛國北境赤風族的,非常有靈性,性子也極其凶戾,是會認主的神物。它有強大的搏擊能力和靈敏的嗅覺,而且飛行速度之快絕非凡物所能比。他以前也隻在書上看見過,還從沒見過誰能擁有一隻血鳶。
蘭傾旖看著血鳶頭上已隱去的那三道金線,點頭,“是!血鳶!”
血鳶看了眼蘭傾旖,還是不肯動彈。隻警惕地望著許朝玄,一副睥睨的樣子,看著他的眼神似乎還有些不屑!
蘭傾旖抽了抽嘴角,這家夥,今天是和許朝玄杠上了嗎?
失明之人的感覺有時候比常人更敏銳,許朝玄眉梢微挑,袖子裏的手微微一動。
然後血鳶就覺得自己的頸項一涼。
它駭然低頭,就看見一點銀光,追光掠電般自那人指間射出,擦著它頸間細細的絨毛而過,無聲無息沒入梅林。那銀光快得連它銳利的目光都無法追及,刹那帶飛它最脆弱的頸項上的淡灰色茸茸細毛,在半空中悠悠墜落。
隻差一點點,它的喉管就會被割開!
血鳶的長唳瞬間劃破天空,清音萬裏,清銳如戈。
蘭傾旖挑起眉,抄著袖子看著自己的愛寵,擺明了隔岸觀火。
吃了大虧的血鳶森然地盯著端坐喝茶的人,對方卻直接無視了它。不是故作姿態的無視,也沒有故意的警告和氣勢洶湧,更沒有一招製住它的得意和炫耀。是強者對自以為強大的螻蟻的挑戰的完完全全的漠視。
血鳶忽然有些不安地拍了拍翅膀。
對方若有若無地向它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目光,平靜,闊大,有種淡淡的涼,像它高飛的路程中,偶爾看見的無邊無垠令人神往的波瀾萬千的海。
可它卻覺得,誰若將這海當了真,定然會被它的波濤洶湧吞沒。
它下意識看了眼主人,主人正含著淡淡笑意看著它,目光平靜而如山海闊大。它突然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覺得自己在無限縮小,縮成了天地間浮遊的微小塵埃,落在他們廣袤無垠的目光中。
血鳶立在那裏,滿身的凶氣瞬間收斂,對於凶禽,能降服它們的隻有更強的氣勢,不是來自於軀體,而是來自於內心,來自於內心靈魂的強悍和闊大。
血鳶甚至覺得,眼前這個眼盲的年輕人,比起自己的主人,那種內心力量的強大,也毫不遜色。
“你啊,總要被人教訓一頓才知道老實。”蘭傾旖看著乖下來的愛寵,無奈地道。
血鳶瞅了她一眼,“唧唧”叫了幾聲,爪子不安分地抓著欄杆。
“怎麼?說不得你了?”蘭傾旖戲謔道,“這次是你運氣好,人家對你沒殺意,若是遇到了強敵,看你怎麼辦?”
血鳶蹲在欄杆上,閉上眼睛,不做聲了。
“好了,我不說了就是了。”蘭傾旖輕輕地歎了口氣,招手,“過來吧,別耍脾氣了。”
血鳶睜眼看了她半晌,翅膀一撲,如同一道黑色流光般朝她飛掠而來,繞著她轉了三圈,盤旋在她麵前,睜著那明亮的眼睛望著她,蘭傾旖看著它眸中淡淡的思念,心頭一軟,伸出手撫了撫它的羽毛。
血鳶緩緩降落下來,往蘭傾旖的肩頭跳了去,像一個保衛的戰士般,一動不動地,望著前方。
“怎麼還在生氣?好了,你這脾氣越來越大了,這樣可不好。這麼久不見,一見麵就擺臉,你就不怕我難過?”蘭傾旖哭笑不得,伸手將血鳶抱了下來,拉開它健壯的翅膀,從翅膀下取出了一張小紙條,隨手打開。
淡淡的冷香彌漫開來,蘭傾旖手中,正捏著一枝怒放的紅梅,鮮妍葳蕤,豔如胭脂。
這枝紅梅,是粘在紙條上的。
紙條上,一行蒼勁有力的字體映入眼簾,簡簡單單地九個字——
兩月後下山,不日來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