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暗麵(1 / 2)

好高興——

好高興——

漫天的大雪中,延綿而來的血跡布滿灰暗的來路,幽幽的路口閃爍著晦暗的燈,遠處呼嘯的寒風隱隱傳來破土聲——

“鏘!”,一鏟一鏟的將坑挖大,一鏟挖下去,再一鏟挖下去!似乎像是骨骼碎裂的聲音。

“鏘!”一鏟挖下去,再一鏟挖下去!光溜溜的土地上綻放出與薔薇相似的斑斕的妖嬈血色。

“鏘!”,一鏟挖下去,再一鏟挖下去……這一切,都將你的世界與罪惡的我緊密相連!

晶瑩的雪花紛紛揚揚,陰霾的天空好似永遠沒有晴空的一天,寒風一陣陣吹來,猛然將麵巾刮走,露出一雙漠然的銀色眼眸,此時正含著不知是興奮還是無辜的笑意,扔掉鐵鍬,走近一步,熱烈的直視著地上不斷呻吟著的似乎在做著美夢的人。嗬嗬,很好,就與我一起,墮入塵埃,構建這無間地獄!

沒有痛苦,

沒有背叛,

更沒有毀滅!

鐵鍬,推著那人的身體,黑暗瞬間包圍了人的視覺聽覺觸覺,柔軟的土和肌膚混合的呻吟……是不是很疼呢?從漸漸被土埋起來的坑中,傳來了微弱的聲音。呐呐,在這構建黑暗世界的過程中,連微弱的呻吟……也是一種無理的障礙呢,凡是破壞幸福的聲音,嗬,都是褻瀆!

一起,下地獄吧!銀眸微微眯起,雪花紛飛中,讓人看不清情緒,一滴銀色的光亮自那人眼角滑落,瞬間消失。毫不猶豫的,用力揮下了鐵鍬!

“哢!”,身體斷裂的聲音,濃烈的血腥味彌漫開來,漫過那一隻探向屍體的手,好溫暖嗬。撫摸著尚還溫潤的眼睛,鼻梁,嘴唇,再到脖頸,“哢!”鐵鍬陷進人的脖頸,猩紅色的血噗的噴湧出來,指尖所到之處,溫熱的滿溢著血的溫暖……如此,我便可安心,建造這偉大的業績!暗之城,地之獄!哈哈哈哈哈哈哈!無所畏懼!

雪花撲朔而下,湮滅了血跡斑斑的小路,悄悄,靜靜,仿佛今夜,什麼都沒有發生,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隻有漫天的大雪紛飛了詭譎靜默的夜……

猛然睜開眼睛,黑琉璃般纖淨的眼眸遺留著夢中詭異的場景,然而夢中一切卻讓人感覺到無望和希望,這兩種感覺實在矛盾,而夢中始作俑者的那個人,她卻總也看不清他的麵龐,隻記得那一雙眼,破碎的,絕望的,悲哀的,好似一個等待救贖的殘破的布娃娃——然而,此情此景又是如此熟悉。這個夢,究竟要告訴她什麼?暗歎一聲,即便要透露給她什麼信息,她也無能為力了,因為,她早已不存在於那個曾經的世界……是的,曾經的世界。

此時此刻的她,身處架空朝代,源朝西晉國,沒有地位也沒有家人,隻有一個四處為家,俗稱道人的古怪師傅。穿越而來,本是奇事,然這前世世界裏傳遞而來的詭異的夢,才叫她暗暗稱奇。正晃神間,一個肥胖的身影向她緩緩靠近,掀眸,手掌迅速打出,隻聽“哢嚓”一聲,床邊的竹竿倏地被她一分為二,再欲出手,卻在瞟到來人肥胖臃腫的身形而中止。

“女娃兒,你怎麼連師傅都動手?”來人正是她那俗稱道人的師傅,這世界裏唯一親近的人,鍾離雲歌。

“師傅,您應該喚我七夜,而不是女娃兒,不是嗎?”晏七夜扶額,頗為無奈,雖說這個身體隻有十四歲,但在古代怎麼說也是將要出閣的韶齡,她這個師傅究竟懂不懂少女自尊為何物啊?

鍾離雲歌顯然將徒弟的抗議過濾耳後,被脂肪油膩擠壓著的小眼睛瞅了瞅坐在床上的小徒弟,再瞅了一眼剛剛被折成兩段的竹竿,悠悠道:“明明是個溫柔似水的小女娃兒,偏偏這力道卻是驚人,怕是為師也無法一下將其折斷。仔細估算著,你這力氣,倒是能徒手殺人哪。”說罷,眼神盯著七夜,語氣意味深長。

晏七夜心裏咯噔一響,腦海裏掠過一雙銀色的眼睛,漠然的,悲哀的,注視著她,她猛地站起身,迅速收拾起行李一邊倉促的問:“師傅,我們接下來是要前往哪裏?”

鍾離雲歌抑製住喉間微不可聞的歎息聲,偏過頭來,小眼睛炯炯有神的探向窗外:“繁華香火處,花香雲籠處,酒香人家處,風起雲湧處——”

聞言,晏七夜回頭清淺一笑:“自然當屬西晉京都,飲醉城。”

源朝西晉國,本是架空王朝,在晏七夜的世界觀裏理所應當的留下了深刻的記憶,因為這個世界裏,有許許多多詭秘的事情無法解釋。譬如:這個世界裏有一種生於淺灘的海螺狀微生物,名跡,能言,吃下它,便能預夢見未來。所以,當鍾離雲歌帶著晏七夜渡河時,在河灘處意外撿到了跡,七夜也能毫不猶豫的吃下它,雖說這個小家夥臨死前還在不住求饒,但迫於師傅的威脅,七夜還是吃了下去,恩,毫不猶豫。比起胃裏的可憐小家夥,師傅肥胖的身材猛砸過來她這小身板是絕對受不起的。

江麵,寂靜無聲,漁夫眺望著漆黑的前方,雙手不停的用力劃動著槳,鍾離雲歌大喇喇的倚在船頭,鼓鼓的大肚子忽的一上一下,平時精明的小眼睛微眯著,好似睡著了一般。晏七夜立在漁夫身邊,透徹的眼睛在夜風的吹拂下漸漸變冷,漠然的仰視著無聲的夜幕。自從莫名奇妙的穿越成流浪道人的弟子,晏七夜便知未來的日子,定然是隨師傅流浪天涯,這種生活雖然有時會食不果腹風餐露宿,可在師傅眼裏,這也是尋常人無法追求的自由。在心底晏七夜並不認同師傅這種隨性的做法,然,在這如同浮萍般的日子裏,她竟也感受到自由隨性的舒適是一般人無法追求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