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陽拋給文末一個“你小心點”的警告眼神,往後廚去了。還不知道兩個脾氣一樣硬的大夫在一起會出什麼亂子呢!
文末一臉正經地輕點點頭。說實話,這一天這個冷峻的男子給了他挺多震撼的。他看得出來,染羽對梓陽不一般,但是今日卻幾次讓梓陽看到了他最不願意被看到的尷尬樣子,同為男人的他是可以理解這種不好受的。
不過,梓陽是主人選定的人,就算他染羽不好受也得受著。沒良心一點兒說,染羽不好受他還應該為主人高興呢。想到這裏,文末覺得自己還是很有良心的。
梓陽端著水進去的時候,上官浩南和奧大夫正在爭論不休,兩人似乎在治療方法上產生了分歧,床上的染羽依舊是雙目緊閉,胳膊被密密麻麻地施了許多針,腹部的傷口也已經簡單處理過了,但還是如染羽所言一旦受傷便血流不止,此刻即便是被厚厚的紗布綁著,傷口的紫色血跡還是透了出來。
“你有點見識好嗎?這是火寒毒,像你這樣施針把毒氣逼到一處,不止清不了毒,還會把他害死的!真是愚蠢至極!”奧大夫指著上官浩南的鼻子破口大罵,唾沫橫飛。
梓陽進來的時候兩人倒是不約而同地衝她吼了一句:“怎麼這麼慢!”羞得梓陽一陣麵紅耳赤。後廚沒有熱水了,她就隻好跑著去去接開水,誰知道剛好拿錯了洗菜的盆接水,又被丫鬟給攔回去了。
“他中的是重紫的毒。”梓陽放下開水道。
“是重紫壓住了他的火寒毒!”奧大夫對她吼道,和上官浩南說話慣了,對著梓陽說話也一時轉不過來。好在梓陽不是那種愛計較的人。
“壓製?”也就是說,他並非一開始就中了重紫?“這毒該怎麼解?”梓陽把問題又繞回了最初兩個老頭兒在爭論的話題上。這回兩人倒是都沉默了。
“說話啊!”梓陽開始變的焦急,越是安靜就越說明他們沒把握。
“他原本中的火寒毒,應該是在極冷之地遇了火攻,或者是在大火裏浸染了燥熱之氣,又一下子在極冷之水裏浸泡所致。並且他被救起時應該已經是僅剩一口氣吊著了。有人用重紫之毒平衡他體內的寒、燥兩股氣體,但是代價就是還需要另一種解藥來定期緩解重紫的毒性。這幾種藥物在他體內形成了為妙的平衡,一旦平衡打破就會危機性命。我們現在也隻能暫時吊住他的性命……”奧大夫鄭重說道。
這個風一樣的男子也是和他打過幾次交道的,以前總覺得這人性子太傲,須得好好挫挫銳氣。現在他才知道,在這樣的折磨下他還能有那一份傲氣,才真是難能可貴。
梓陽的腦袋嗡地一下響了,目光穿越正在竭力為染羽止血的兩位大夫,又看到了一片火海:兩個男孩牽著一個女孩亡命奔逃,背後的火舌肆虐地舔舐一切……男孩微笑著被江流席卷而去,滔天江水有了血祭終於停下了翻滾……
“琉哥哥……”梓陽呢喃,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
上官浩南施針的手猛然一顫,幸好奧大夫手疾眼快地用手護擋在了染羽上方,這才避免了上官紮偏針可能引起的染羽半身不遂的悲劇。“你幹什麼!不會施針就放手讓我來。”
難得的,上官浩南真的把手裏的針給他了,訥訥地問梓陽:“你剛剛,叫什麼?”
“琉哥哥。上官琉。”一滴清淚無聲滑落。她什麼都想起來了,可是她一點兒也沒有找回記憶的喜悅,反而是無盡的酸楚。
好累,梓陽想閉上眼,就這麼想著,她就真的做了。身子軟軟地倒下,好在一旁文末看出了不對勁,一把扶住了她。
上官浩南看著梓陽暈倒過去,完全沒有半點為人醫者應有的反應,反而木訥地轉身看向了床上曆經滄桑的染羽,一滴斑駁的老淚滑落。
“還活著就好……活著……”上官浩南呢喃道,一語道盡辛酸。不知怎地,一旁完全搞不清狀況的文末聽了這句話莫名地鼻子一酸,感覺鼻翼有點兒涼,伸手一摸,竟然也是落淚了。
“孩子,既然你回來了,為什麼一直不肯來找我呢?”上官浩南看著染羽虛弱的身子,一種比十年前更大更絕望的恐懼漫天卷地地向他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