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世時期——小說巨匠2
蒲鬆齡抒發孤憤著聊齋
蒲鬆齡(1640年~1715年),字留仙,一字劍臣,別號柳泉居士,世稱聊齋先生,自稱異史氏。生於山東省淄博市淄川區洪山鎮蒲家莊。
他創作的文言文短篇小說集《聊齋誌異》,被世人稱為“孤憤之書”,郭沫若評價說:“寫鬼寫妖高人一等,刺貪刺虐入骨三分。”有人稱蒲鬆齡是“世界短篇小說之王”。
蒲鬆齡自幼聰慧好學,19歲時連中縣、府、道三個第一,以後卻連試不第,困於場屋。為了重整旗鼓,做過半年縣衙幕僚,餘則閉守鄉村,靠舌耕筆耘度日,其生活的主要內容是讀書、教書、著書。
所交多縉紳、名士。封建的文化教養、塾師的職位,使其思想比較保守,儒家的正統觀念很濃,直到71歲時才成歲貢生,還要請求縣令掛匾。
由於蒲鬆齡窮愁潦倒的一生,使他對科舉製度的腐朽、封建仕途的黑暗有深刻的認識和體會。一生除一度遊幕蘇北外,大部分活動不出於淄邑和濟南之間。
但他接觸和交遊的人物卻非常廣泛,他的秀才出身以及出外做幕僚和塾師的生活,使他接觸了大量的統治階級人物,他長期居住農村和家境的貧困又使他與下層人民保持密切的聯係。
因此,他對封建社會的種種人物,上自官僚縉紳,舉子名士,下至農夫村婦,婢妾娼妓,以及蠹役悍仆,惡棍酒徒,僧道術士等的生活方式、精神麵貌和命運遭際,無不具有細致的觀察和深刻的了解。這種豐富的生活閱曆和上述的進步思想,為他的創作奠定了深厚的生活基礎。
蒲鬆齡才華橫溢,興趣廣泛,在創作上作過多方麵的嚐試、探索,著述頗多。詩、詞、駢、散、雜論、婚喪嫁娶應時應景文字,無所不寫。計有文400餘篇,詩900餘首,詞100餘闋,雜著數種,戲3出,通俗俚曲15部。而使他垂名於世的,則是一部文言文短篇小說集《聊齋誌異》,其中收短篇491篇。
從思想內容上看,《聊齋誌異》反映了我國封建社會後期一位正直的農村中下層知識分子對現實的體察、感受以及他的是非觀和審美情趣。在暴露社會黑暗,鞭撻醜惡現象,或是在昭示現實中人的美好品格、情操和理想方麵,都達到了新的曆史高度。
首先,揭露了官府黑暗,官貪吏虐,豪紳為富不仁的現實,展示了封建社會末期政治的腐敗,國家機器衰朽的景象。如《席方平》、《促織》、《夢狼》、《紅玉》諸篇,有的直指朝廷和皇帝,觸及重大的政治問題,表現出了作者對現實的深刻認識。
其次,對科舉弊端的批判,其中多數篇章揭露了考官的昏庸和考試舞弊風。如《賈奉雉》、《司文郎》等,嬉笑怒罵,妙趣橫生,辛辣之極,有些篇章揭露了科舉製度對讀書人的毒害。如《王子安》、《葉生》等,雖格調不同,或顯示其可笑可鄙,或顯示其可憐可悲,但都開掘甚深。
最後,讚美純真的愛情,謳歌美好的心靈。書中描寫愛情、婚姻、家庭生活的篇什最多,而其中最使讀者感興趣的是那些人間男子與狐鬼花妖之女相親近,相愛戀,相婚配的故事。
那些狐鬼花妖幻化的少女,雖性格各異,但大都秀外慧中,善良無私,不圖富貴,不慕權貴,以才德取人,愛其所當愛者,且曆經患難災禍而不渝。
她們來去自如、隨心所欲,沒有封建禮教戒規所造成的拘泥、矯情、虛偽、死氣沉沉等弱點,這與本書中所寫的現實社會的婦女迥異,與作者所信奉的道德觀念大相徑庭。
從藝術成就上看,《聊齋誌異》代表著我國文言短篇小說的最高成就。它博采我國曆代文言短篇小說以及史傳文學藝術精華,用浪漫主義的創作方法,造奇設幻,描繪鬼狐世界,從而形成了獨特的藝術特色。
首先,蒲鬆齡對誌怪傳統和傳奇筆法,既有繼承又有超越。《聊齋誌異》雖然也寫花妖狐魅的怪異題材,但為的是曲折反映社會現實,抒發自己內心“孤憤”,在內容的深廣度上,都超過了以往的誌怪、傳奇。
除了對唐代傳奇情節曲折、敘寫委婉、文辭華麗等特點的繼承,有又對其的超越,具體表現為從故事體到人物體,注重塑造形象;善用環境、心理、等多種手法寫人;具有明顯的詩化傾向。
其次,情節離奇曲折,富於變化。《聊齋誌異》每敘一事,力避平鋪直敘,盡量做到有起伏、有變化、有高潮、有餘韻,一步一折,變化無窮;故事情節力避平淡無奇,盡量做到奇幻多姿,迷離惝恍,奇中有曲,曲中有奇。
曲是情節的複雜性,奇是情節的虛幻性,曲而不失自然,奇而不離真實,這是《聊齋誌異》藝術力量之所在。如《促織》、《王桂庵》、《西湖主》、《葛巾》、《胭脂》等等,都寫得奇峰疊起,變幻無窮,極盡騰挪跌宕之能事。
最後,善用多種手法塑造個性鮮明的人物形象。蒲鬆齡所寫鬼狐花妖,一方麵賦予它們以人的社會性,另一方麵又保持它們某種自然性,寫得狐有狐形,鬼有鬼態,從而顯得生趣盎然。這不僅使人物性格特點突出,而且使讀者有鮮明的形象感受。
蒲鬆齡刻畫人物時,或通過人物的聲容笑貌和內心活動,或通過生物、準確的細節,往往寥寥數筆,便能形神兼備。例如小翠的頑皮、小謝的調皮、青鳳的莊重、孫子楚的癡情,無不生動真實,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蒲鬆齡還善用環境描寫映襯人物。比如《嬰寧》,處處用優美的自然環境來襯托人物:村外的“叢花雜討”,門箭的絲柳垂蔭,牆內的“桃杏、修竹”,門前的夾道紅花,窗下的海棠繁葉,庭中的豆棚瓜架,使得人物與環境十分和諧,相得益彰。
此外,蒲鬆齡在語言的運用上,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它使文言語彙產生活力,生動活潑地表現了現實生活。
他不僅運用文言文的簡練、典雅、精粹,同時還吸收了民間文學和群眾口語乃至方言的精華,熔鑄了小說特有的語言風格,從而塑造了具有鮮明個性的人物形象。
《聊齋誌異》一問世就風行天下,翻刻本競相問世,相繼出現了注釋本、評點本,成為小說中暢銷書,到《紅樓夢》出來,這個勢頭也未減弱。影響更大的是它還引起不少作者競相追隨仿作,文言小說出現了再度蔚興的局麵。
特別是清代前半葉,出現了數目驚人的誌怪小說。其中影響較大的有王士禎的《池北偶談》、紀曉嵐的《閱微草堂筆記》、袁枚的《子不語》、《新齊諧》等,這些小說都是走的《搜神記》和《聊齋誌異》的“誌怪”的路子。
而王漁洋、紀曉嵐、袁枚可以說都是文壇領袖一級的人物,《聊齋誌異》的影響之大可以想見,而當時誌怪小說的風氣之盛也可以想見。
正如魯迅在《中國小說史略》中說的“《聊齋誌異》風行愈百年,模仿讚頌者眾。”說的就是這種情形。今天的人們對《聊齋誌異》也是津津樂道,長盛不衰。
蒲鬆齡以其巨著《聊齋誌異》與法國的莫泊桑、俄羅斯的契科夫並譽為“世界短篇小說家之王”。《聊齋誌異》開始外傳東方國家的時間為18世紀下半葉,開始外傳西方國家的時間為19世紀中期,而以傳入日本的時間為最早。
《聊齋誌異》青柯亭刊本刊後的第十八年,即1784年,就由海船運到日本,日本江戶時代文學就受到了《聊齋誌異》的影響,進入明治時期,在日本便出現了《聊齋誌異》的翻譯、改編和再創作等作品。自18世紀迄今,《聊齋誌異》外文譯本共有20多個語種。
在我國古典文學作品中,《聊齋誌異》是擁有外文翻譯語種最多的一部小說。事實證明,許多外國人對《聊齋誌異》的熟悉程度不亞於中國人。
[旁注]
文言文 是我國古代的一種書麵語言,主要包括以先秦時期的口語為基礎而形成的書麵語。文言文是相對白話文而來的,其特征是以文字為基礎來寫作,注重典故、駢驪對仗、音律工整且不使用標點,包含策、詩、詞、曲、八股、駢文古文等多種文體。
歲貢生 明清時,每年或二三年從各府、州、縣學中選送生員升入國子監就讀,成為歲貢。如此錄用的讀書人便是“歲貢生”,意為保送生。明清兩代,貢生有不同的稱呼:明代有歲貢、選貢、恩貢和納貢;清代有恩貢、拔貢、副貢、歲貢、優貢和例貢。
俚曲 通俗的歌曲。也叫“俗曲”。蒲鬆齡的出生地淄川是明清俗曲重要流布地區之一。蒲鬆齡集一生完成了15部俚曲的創作。無論是在文學方麵,還是在音樂方麵,這些俚曲均具有極高的價值。聊齋俚曲曲目有《耍孩兒》、《玉娥郎》、《粉紅蓮》、《疊斷橋》等。
史傳文學 是我國曆史文學的一部分。從文學的角度看,它是以曆史事件為題材,重在描寫曆史人物形象的文學作品;從史學的角度看,它是通過運用文學藝術的手段,借曆史事件與曆史人物的描述,來表達一定曆史觀的曆史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