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夥計又低下了頭接著看遞來的藥方,呢喃道:“哎,跑那麼快,怪不得先生走之前要擔心了。”
李玉澤在東市人群中奔跑,恨不得立即飛到家裏,並希望自己的擔憂不過是多慮而已,但是她隻要一時回不到家裏,就不會知道自己母親的處境,越是想到這一點,她回家的念想越是迫切。
當李玉澤出了東市後,便沒有在寬闊的街道上奔走,一來來回巡邏的官兵較多,生怕因此惹了不必要的麻煩,耽誤了回家,二來從寬闊的主街道上行走要比小道費時的多,故而李玉澤間道而行,這些都是她不假思索之下做出的選擇,也是她熟悉這一帶的生活經驗。
當李玉澤穿過多條坊裏巷道後,便來到了常樂坊,然後她一路狂奔,直至來到了自家的院前,她才深深地喘了一口氣。
“娘,娘,我回來了……”
房門是開著的,於是李玉澤直奔屋裏,隻見母親平躺在睡鋪上,其身旁有一大夫正在把脈,此大夫正是東市藥鋪裏的先生。
“音書……”
李玉澤的母親因是躺著,口中所喊的“音書”二字略顯低悶,故而身處一旁的先生並無聽見。
李玉澤見母親欲要起身,遂忙著讓母親躺下,而在一旁的先生不慌不急地勸道:“起來也好,你娘這些時日,臉色好了許多,已不像前些時日那般蠟黃。”
李玉澤聽了先生的話,便把母親慢慢地扶起並將之依靠在其身後的一麵牆上,細心的她還將枕頭放置在母親的身後。
然後,李玉澤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她看了看母親,而在一旁的先生忽然意識到剛才自己似是說錯了話,便捋了捋胡子,“玉澤啊,是這樣的,前者時日,你娘去東市販酒,之後便來了藥鋪抓藥,抓完了藥後還未出門,便突然暈倒在地,幸好得到了及時救治,這幾天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你不必太過擔心。”
“娘,您已經生病多天,為什麼不讓先生派人到國子監告知於我?”
“娘這是老毛病了,這回也不嚴重,告訴了你,來回折騰,耽誤了修學可就不值得了。”
“什麼嚴重不嚴重,什麼值不值得。”
李玉澤的雙手緊緊地握住了母親的手。
先生看了看李玉澤心有餘悸的樣子,問道:“難道你不是從東市藥鋪裏來的?還是鋪裏的夥計沒有把我的叮囑告知於你?”
“我是從東市藥鋪裏來的,聽藥鋪裏的夥計說您去了我家,我便擔心了起來,一路從東市跑了過來。”
“哦,是這樣的,那你定是沒有把夥計的話聽完,我今日來之前已叮囑過他們,若你散學之後去了鋪裏,他們會告訴你這前前後後發生了什麼,好不讓你慌亂擔心。”
“音……玉澤啊,我們要多謝謝先生的幫助。”
李玉澤聽了母親的話後,遂站了起來向先生拱手作揖,道:“謝謝先生,這些時日讓先生費心了。”
先生擺了擺手,“沒事,沒事,這都是醫者應該做的,”先生看了看玉澤,然後語氣轉為嚴肅,“還是老毛病,千萬不要過於勞累,氣血不足與腰椎之疾,若上回犯病得不到好好休養,隻會愈加嚴重,還有兩症互作影響,若是再次觸犯,恐怕以後更加難以調和。”
“娘,您聽,我每次回家都是這樣勸您的,這回定要好好聽先生的話了……您千萬不能倒下。”
母親看了看李玉澤,似乎知道她要表達的意思,頓時雙眼濕潤,也用手握住了李玉澤的手,並點了點頭。
隨後,先生把每天每頓的具體煎藥事宜告訴了李玉澤,而她立在一旁也是十分認真地聽記。
申時,平康坊,萬花樓裏。
“公子,那人似是瘋了,整天把自己關在柴房裏。”
“你帶我去看看。”
“好的,公子,就在後院,你且隨我來。”
語心引著蘇穆來到了後院裏的一間柴房前,然後語心上前,用準備好的一把鑰匙,輕輕將柴房門打開。
蘇穆清上前,用雙手輕輕將門推開,語心緊隨其後,隻見那人頭發蓬亂,衣衫不整,整個人蜷縮在柴草裏,嘴裏還不停地念叨著:“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蘇穆清又要上前一步,卻被語心製止,於是蘇穆清回頭看了看語心,當語心從蘇穆清的眼神中明顯感受到一縷堅毅後,遂鬆開了手中的衣襟。
蘇穆清上前一步後,蹲了下來,然後又用手輕輕拿掉那人頭發上柴草,突然那人扭過頭來,神情淡漠,用一種凜冽的眼神直視著蘇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