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八章 慰妻(2 / 2)

唐秀吉問:“總舶主,你這次派人去,主要是想探探南澳的虛實,還是想讓嫂子放心?”

東門慶道:“我暫時不打算動南澳,這次去主要是想讓月娥安心。上次我隻派了水蛇蔡兄弟去,故意裝作對她很不在乎,那本來是要做給許棟看的,但我怕月娥誤會了胡思亂想。”

唐秀吉道:“若是這樣,那就得派個夫人一見,就知道總舶主你很重視她的人去。這人還得她認得。”

東門慶想了想,便對楊致忠道:“楊叔叔,隻能勞煩你跑一趟了。當日入南澳的人裏,就你最為德高望重。你的一句話,頂得旁人十句!”

楊致忠忙道:“總舶主言重了!”更不推辭,當日便隨曹固安前往南澳。

因福致隆曾來南澳買過水道航標,所以許棟也聽說過楊致忠的名頭,知道他生意做得不小,沒想到竟然也會被王慶招攬,料來是慶華祥中的重臣,因此大開寨門,派許朝光親自將他迎入寨中一見,卻覺得十分臉熟!想了半晌,忽然拍大腿叫道:“原來是你!原來你是楊致忠!”

楊致忠撫須微笑道:“當日海上落難,幸得寨主收留,才逃過了鯊吻,楊某甚是感激。隻是落難之際,也不好報上真姓名,以免貽羞。”

許棟嘿了兩聲,說道:“你也算一號人物!當日你也許是迫不得已,但現在也是迫不得已麼?怎麼還幫王慶做事?”

楊致忠微笑道:“王總舶主年紀雖輕,但誌向遠大,器量恢宏,東海無人能及!他到了日本,與五峰船主一見如故,忘年相交,與日本國王書信互通,傾蓋如故,又與日本諸侯分庭抗禮,揚我中華威風於域外!如今為東海商會十八席理事之一,與東海八萬華商守望相助。假以時日,必成海上蛟龍,我楊致忠能幫他做事,是我的榮幸!”這幾句話說得客氣,其實是暗含示威之意。

許棟哼了一聲,道:“他是海上蛟龍,那我就是瞎子了!竟不知蛟龍曾經到我寨中光顧過,還隻當他是一小嘍囉一般!”

楊致忠忙道:“不然,我們家總舶主在落難之際多得寨主庇護,去日本的這段時間裏又蒙寨主照顧他的夫人,此恩此德,慶華祥上下均銘感於心,一刻不敢或忘。我們總舶主還打算邀寨主加入東海商會,共圖大業呢。”這幾句話卻是示好了。

許棟對加入東海商會卻毫無興趣,道:“你們東海商會雖然勢大,可惜那裏麵太擠了!再說一群不相幹的人湊在一起,未必就能做成什麼大業!”

雙方互相威脅,互相試探,楊致忠雖在客地,但不卑不亢,不落半點下風。看看話說得差不多了,便求見夫人張月娥。許棟也不回絕他,命人請“小姐”出來相見。

張月娥在小紅的陪同下出來,見是楊致忠,心中先有兩分歡喜,想:“他終究沒有把我不當回事。”便上前拜見楊叔叔。

因許棟在座上看著,楊致忠也不好將話說得太過直白,隻道:“月娥,總舶主上次派水蛇蔡兄弟來,那是因為他們夠親;這次派我來,倚老賣老地說一句,那是因為我夠分量!恪於形勢,總舶主沒法親自過來,但他希望你知道,他待你仍然與當日在南澳時一般無異。”

張月娥一聽,眼淚便忍不住地往下掉,道:“叔叔,我明白,我明白!你讓他別擔心我,我會保重自己的。”

楊致忠大喜道:“你能這麼想,那我們就放心了。”因將東門慶帶給張月娥的禮物奉上,卻都是些日常用品,衣服、鞋襪、首飾等等,又有一些張月娥喜歡的糖果、點心,還有一些是他從日本帶回來的新鮮玩意兒,全都是東門慶親自挑選,顯得十分用心,此外又有白銀五封,每封百兩,封條上是東門慶的筆跡,寫著“愛妻月娥親啟”等字。

許棟甚無風度,竟當著楊致忠的麵派人檢查這些物品,見其中並無古怪,這才放行。張月娥取出五百兩白銀中的四百兩,二百兩獻給座上“幹爹”,二百兩獻給後堂“幹娘”,許棟也不客氣,竟然就收了。楊致忠走後,張月娥又取出五十兩來,遍賞內外下人。

許棟雖然仇視她的丈夫,但也正因為心裏有了忌憚,反而對她客氣起來,府中大小下人知道她的闊丈夫還惦記著她,又得到了一筆不小的賞銀,對這個幹小姐也就更加和顏悅色起來。因此楊致忠來過之後,張月娥雖仍身在敵營,但上有母親照看,中有兄弟扶持,下有家丁丫鬟奉承,日子便比之前有了明顯的好轉。

隻是與夫君隔海相望,音訊阻隔,相思之苦,在所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