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平指出救人之事絕無希望後,楊致忠和於不辭就都不好開口了,隻是從眼神中看出他們還不肯放棄希望。
周大富眼珠一轉,道:“要不……我們先到雙嶼、日本,做好了買賣,等實力壯大了再殺回來救人,舶主,你看怎麼樣?”
陳百夫沈偉都道:“雖然有些曲折,不過為萬全計,隻有這樣了。”
楊致忠不好開口,於不辭黯然道:“那也是無奈之舉,就是不知有多少弟兄能等到那一天了。”
卡瓦拉忽道:“要是我們一直沒能壯大到比石壇寨還強,那可怎麼辦?”
周大富罵道:“你這個烏鴉嘴!亂說話!”
卡瓦拉道:“可咱們現在就一艘船,一百多號人,什麼時候能壯大到石壇寨那樣,真的很難說啊!”
陳百夫和沈偉對望了一眼,心道:“這誰不知道啊!隻是要說不去救人又開不了口,隻好借這個下台了。”便一起望向了東門慶,恰好吳平、楊致忠、於不辭、周大富等人也都向東門慶望來,一時艙內目光盡數聚焦,東門慶閉上了眼睛,捶著額頭,在艙裏踱來踱去,過了好久,才道:“月娥是我的妻子,張老舶主是她的義父,算來也是我的嶽父,不但如此,他還是我們的恩人,不僅救我等於荒島,而且對我有知遇之情!如今廣昌平福致隆失陷賊窩,要是我們這次見死不救,那以後傳了出去,海上的朋友會怎麼看我們?就算不傳出去,我們自己該如何看自己?”
周大富道:“舶主,現在我們不是不救,而是救不了!吳總管剛才說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東門慶道:“都還沒試過,怎麼就知道救不了?從你們跟我以來,不可能的事情而我們做成了的,還少麼?”
楊致忠心中一喜,忙道:“舶主,你是不是有什麼妙計?”
東門慶道:“妙計暫時還沒有,因為大家都還沒決心去做這件事情。大家連決心都沒有,我能有什麼妙計?就算有了妙計又有什麼用?”
楊致忠道:“老頭子不敢要各位白白去送死!但舶主如果能想出主意來試試,哪怕隻有一成希望,哪怕馬上就要我楊致忠去死,我也決不皺眉!”
於不辭道:“當日陳五和張益興他們聯手屠戮那些不肯低頭的兄弟時,我沒勇氣跟兄弟們站在一起!當時我隻是一時膽怯,但從那天到現在,我是每一天都在後悔,每一晚都睡不安穩!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這次舶主如果能想個辦法,就是要我赴湯蹈火,我也決不會再退縮!”
吳平道:“舶主,現在船上最可用的都是跟我從鬼門關裏爬出來的兄弟,我不會讓他們平白無故地送死!但你這次是要救人,是講義氣!所以隻要你能定出個可行的策略來,我就會支持你到底!”
周大富看看於不辭,再看看吳平,心道:“雖然我們幾個跟舶主相遇在前,但這兩人的能耐都在我之上。他們也都讚成了,我最好跟風。再說,廣昌平那批人在舶主眼中恐怕都是寶貝啊!這次就算不考慮什麼恩情,他恐怕也會想盡辦法把人救出來!”便道:“我也是!”
陳百夫沈偉等見了,也都說:“我等也是!”
見到眾人都支持救人了,於不辭竟是喜極而泣道:“謝謝各位,謝謝各位!無論這次能否成功把人救出來,隻要大家有了這份心,我們便也都感恩不盡了!”
東門慶揮了揮手,道:“說起來,大家都是一家人,別說什麼感恩不感恩的話了!先想想有什麼辦法吧!”
吳平道:“要從外部攻入,那真的極難!舶主,你看能否像對付張璉那樣,從他們內部動手?”
楊致忠叫道:“好主意!”
周大富道:“可是我們對付張璉的時候,是知道了他的一些陰私,但還是弄得焦頭爛額,要不是靠著他老婆的那件事還不見得能成呢!現在我們可不知道陳四有沒有什麼陰私--就算有,他陳四是在海島上自立為王,可不像張璉在烏石圍時那樣有那麼多的顧忌!沒法擠兌他的。”
東門慶想了想道:“對付陳四當然不能像對付張璉,威脅是沒用的。嗯,威脅不行,那就利誘!來個投其所好!”問於不辭:“陳四有什麼特別喜歡的東西沒?”
於不辭道:“他愛錢。”
此言一出,滿艙都笑,個個道:“誰不愛錢!”
東門慶也笑道:“這不算什麼破綻。”又問:“他可有什麼特別想幹,但又幹不成的事情沒?”
於不辭想了想道:“陳四現在是到處搶劫,他搶到的銀兩糧食都可以自己用,但搶到的紅貨卻很難脫手。他要學當年金紙老那樣開澳立港,招引商人,又沒人信他,何況北麵有一個雙嶼在那裏呢,他競爭不過!要想去雙嶼,因他不肯向許龍頭、王五峰他們低頭,總想自立門戶,所以許、王一係的人都排擠他不讓他進去。因此他搶到了紅貨,通常都隻能以比較低的價格出手賣給那些肯來跟他做買賣的人,但每次想到這些中間人吃了這些紅貨大部分的紅利他都氣得跳腳。”
東門慶奇道:“你在石壇寨中隻是一個小卒,怎麼連陳四賣紅貨後氣得跳腳也知道?”
於不辭笑道:“這件事不是隻有我知道,是全寨的人都知道!每次石壇寨有紅貨脫手,全寨上下非但沒人慶祝反而人人自危,因為那段時間的陳四最喜怒無常,誰讓他看不順眼誰就得倒黴!各處首領、各處頭目都會叮囑自己的手下千萬小心,免得惹惱了陳四殃及池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