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門慶見狀加快了腳步,經過桅杆時心裏一動,便給陳百夫使了個眼色,看看桅杆上的棕繩和他打手語,陳百夫會意,拾起旁邊一把斧頭就往繩子上砍去,牛蛙見狀也抽刀幫忙,崔光南驚叫道:“你們做什麼!”
又聽於不辭衝了出來,滿腔的哭音道:“不好了!舶主!舶主他被殺死了……”
張益盛一聽大叫道:“報仇!報仇!大家為舶主和何管哨報仇!”
滿船的人一聽都沸騰起來,於不辭為人較冷靜,雖在大亂中仍保持一定的清醒,腦筋又十分靈活,聽到這句話卻心中一動:“我沒說無畏也死了,他怎麼知道了?”但在這等情況下卻哪裏有機會讓他仔細想?
啪啪啪幾聲連響,陳百夫和牛蛙將能砍斷的帆繩都砍斷了,不但如此,還將主桅的帆繩砍成了幾斷以避免他們續接。帆繩一斷,諸帆落下,廣昌平號登時減速。船隊此刻是福致隆在前廣昌平在後,兩船保持同方向的等速移動,這時正值天亮前最黑暗之際,廣昌平忽然大減速,福致隆那邊一時半會反應不過來,沒多久便拉開了好長一段距離。
而廣昌平號這邊,在張昌毅遇害的消息傳出以後,整艘船便如遇到了海嘯--不!是比海嘯更嚴重的災難!水手們無論在何職位都衝動起來,幾乎就想不顧一切將東門慶等殺了!若不是因為有楊致忠在手,恐怕東門慶早被他們碎屍萬段了!張益盛甚至大叫道:“管不了那麼多了!大家上啊!”
於不辭卻叫道:“不!不行!事情還沒弄清楚!”
“什麼還不清楚!”張益盛大叫道:“叔叔和無畏都被他殺了!這還不夠清楚?一定是叔叔也洞察了他的奸謀,他眼見奸計無法得逞才惱羞成怒,加害了叔叔!”跟著大哭起來:“叔叔啊!叔叔啊……你死得好慘啊!”
於不辭聽他言語之中頗有破綻可尋,疑心便更重了,心想:“從剛才到現在你一直在外麵沒進舶主艙過,怎麼知道舶主死得好慘?”
又聽張益興叫道:“不管了!大家上吧!”
楊致忠聽到他這樣叫忍不住一顫,怒道:“你這個畜生!”張益興這樣做分明是不顧楊致忠的性命!
幸好於不辭趕緊叫道:“不行!”但他的疑心還沒證據支撐,所以隻好叫道:“楊舶主還在他手裏呢!大家不能動!”
戰鬥、防守、緝賊等事本是何無畏的職責,這時不但何無畏遇難,連張昌毅也死了,船隊的第二把交椅又被挾持,船隊的兩大實權派人物--於不辭與張益興--又起了矛盾,水手們便不知該聽誰的,整支船隊一時便顯得混亂起來。
也正是這種混亂,讓東門慶一行有了一點回旋的餘地,然而等他們退到左舷時卻發現這裏一個自己人也沒有!陳百夫大感心慌,忽然船舷之外傳來水魚蔡的聲音:“王公子!陳百夫!快跳下來!”
幾個人朝外一望,隻見水魚蔡兄弟等駕了一艘小船來到左舷外側,陳百夫等大喜,目詢東門慶,東門慶用方才撿到的一段繩子將楊致忠的雙手綁住,跟著做了一個跳的姿勢,然後便逼著他跨上船舷,將他整個人推了下去。
張益興大叫道:“不能讓他逃了!不能讓他逃了!”
張益盛也大叫:“不錯!舶主和管哨的血不能白流,他們的仇我們不能不報!”
於不辭一聽疑心更重了,但見東門慶等要跨舷而逃也趕緊下令阻截,他和張益興意見一致以後,水手們的行動便顯得伶俐了很多,但這時已經來不及了,卡瓦拉等相繼跳入小船甚至連張月娥也被帶了下去,走在最後的卻是東門慶。
幾乎在廣昌平的水手已經衝到身邊的一刹那,東門慶才跨上了船舷,拱手為禮,跳下了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