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外麵忽然有人來報道:“不好了,總管!廣昌平那邊果然派人來了,而且不是來找總管你,而是直接要見舶主。”
陳五臉色微變,道:“來的是誰?何無畏?還是於不辭?”
來人道:“都不是,是一個叫沈偉的。先前何無畏到我們船上來拜會舶主時,他好像就跟在旁邊。”
陳五一聽皺眉道:“這算什麼?竟然隻派了個小蝦米過來,張昌毅也太看不起人了!”
“你看你看!”旁邊張益興道:“我叔叔根本就沒打算善了!他隻派這個人來,多半是直接來下戰書!”
陳五眼珠轉了兩圈,喝道:“將那人帶過來!”
沒多久沈偉便被帶了進來,他見到陳五之後一愕,說道:“我要見貴舶主,你們怎麼把我帶到陳總管這裏來了?”
陳五道:“我們舶主沒空,現在有什麼事情,都由我代理!你有什麼事情,跟我說也一樣。”
沈偉道:“我們舶主交代我的事情事關重大,不見到舶主,我不會說的。”
陳五道:“天大的事也得先跟我說!等我覺得事情有必要驚動我們舶主,自然會幫你傳達,這是我們船上的規矩!要是沒這條規矩,那我們舶主不得讓雞毛蒜皮的事情給煩死?”
沈偉好說歹說,總不肯答應,一直大叫著要見劉可保,但任他嚷啞了喉嚨,陳五也不鬆口,最後冷笑道:“你要真不說,那我就要送客了!”
正要將他趕走,卻有一個嘍囉閃了進來,在陳五耳邊耳語了幾句,陳五臉色大變,怒道:“誰這麼大膽!沒我的準許竟敢……”看看沈偉,忙把下半句話吞了下去,但沈偉辨顏察色,便知東門慶他們那邊成了。
陳五瞪了他一眼,揮手讓手下將他看住,然後便急急忙忙闖到舶主艙來,艙外站著幾個陌生人,其中有三個是南洋人,正是卡瓦拉、水魚蔡等。他還沒進門,便見劉可保的親信開門出來,見到陳五道:“陳總管!你來得正好!”朝內道:“舶主,陳總管來了。”
門內一個高亢的聲音道:“讓他進來!”
陳五進了艙,卻見艙內又有三個外人,兩個站著,一個坐著,坐著的是東門慶,站著的兩個卻是陳百夫和周大富。
陳五一進門,劉可保就吼道:“陳五!你竟敢瞞著我在船上設賭局!”陳五被他一吼,臉上大大掛不住,卻又不好發作,劉可保又喝問:“到底有沒有這事!”
陳五知道這事要是承認了非被劉可保責罵不可,要是不承認,那就相當於放棄了對張益興的債權!他既不好當麵頂撞東家,卻又舍不得那筆大錢,所以被劉可保一喝之下忍不住躊躇。過了好一會,才道:“是……”
劉可保跳了起來,啪一聲甩了他一個耳光,這個耳光抽得好響好重,艙內艙外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看得清清楚楚,陳五挨了這個耳光後臉皮不斷抽搐,卻終究不敢反抗,這個耳光仿佛是在聲明:這艘船上最有威權的終究還是劉可保,而不是他陳五!劉可保見陳五如此,怒氣稍息,這才喝道:“那張老舶主的侄兒張益興呢?”
陳五低著頭道:“還被我扣住。”
劉可保看了他身邊一個心腹一眼道:“去,給我請過來!”
陳五不敢反抗,默不作聲去了,過了不久張益興便被帶了過來,劉可保揮一揮手讓陳五退下——他這麼把陳五呼來喝去,在自家人和外人麵前都顯足了威風,臉上自然而然帶了笑意——他也有資本笑,因為方才發生的一切已經向所有人證明他的話在這艘船上是不可違逆的!
不過對劉可保的作威作福,東門慶等並不放在心上,他們此來的目的隻是為了接回張益興,現在目的既已達到便不必管理別人家裏的閑事,當下陳百夫俯身施禮道:“舶主深明大義!堪作我大明海商之典範!”便要去扶張益興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