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風無痕一口氣用輕功飛出了好幾裏路,在朝陽城附近的一個清河鎮落腳了,客棧裏早有大哥等著了。
“二姐、、、”眼前是安芸放大的臉,烏黑的雙眸緊緊的盯著我,水霧朦朧,兩個眼角還殘留淚漬。
“怎麼了?”我既睡不著,不如起來。
“奶奶她、、、”說著小嘴便翹了上去,淚水就如斷不了的水龍頭一樣。
我趕到客棧的另一件房間的時候奶奶平靜的躺在床上,白發整齊的綰成一個簡單的發髻,一隻不算值錢的翠玉簪子插在頭上。
“奶奶怎了?”我抓著離我最近的柔芳問道。她木然轉身,卻將我嚇了一跳。本來嬌俏的小臉上多出來兩條交叉的疤痕,就如兩條蜈蚣一般生生毀掉了一隻眼睛。
“你怎麼、、、柔芳,怎麼會這樣?”我抬手欲撫摸她的臉,可又怕觸痛她那粉紅色的疤痕。
先時她並未注意到我看到她臉上的疤,待反應過來的時候便急忙用手遮住。“小姐還是別看了,怪嚇人的。”
“我不怕,怎麼回事?”
“老夫人快不行了,小姐還是先過去看看吧!”她搖了搖頭,另一隻完好的眼睛掛下一串淚花,手顫抖著指向奶奶。
我這才回過神來,箭步衝到了床邊。奶奶睡得很安詳,胸口的起伏微弱的幾不可見。“金大夫呢、、、金大夫呢?”
“小姐,金大夫也沒有辦法了。老夫人年紀大了,雖沒有受到什麼酷刑,卻真真受不了您要被砍腦袋的噩耗。加上逃出來的時候受了許多外傷,金大夫說已經、、、已經油盡燈枯了。”柔月說著說著便止不住的哭泣起來。一屋子的女人都在弱弱的抽泣,我的心似是被這一聲一聲的低泣戳穿了,揪在一起的心沉悶而疼痛,有些透不過氣來。
眼淚水不爭氣的流了下來,穿越到這個陌生的世界,遇上她這個懵懂症的奶奶,雖然她時常將我錯認,時常說些廢話,但是她卻是實實在在的疼我。
“奶奶、、、”我泣不成聲,好一會才收住淚水喊了一聲。
她的眼皮動了動,被我攥在手心中的手指也微不可感的動了兩下。
“奶奶。”我滿懷期待的看著她。
她向我伸出手,卻繞過我伸出去接她的手,我這才知道大哥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我身後了。
“軒兒、、、”
“奶奶。”大哥順勢跪在床前,一向不曾流淚的他也默然抽泣。
“晴兒還小,你要好好照顧她,奶奶、、、奶奶一直活在糊裏糊塗之中,今日終是清醒了,你看,他來接我了。”奶奶的眼睛虛無縹緲的看著門外,眼角處劃過幾滴淚珠。
大哥抿著嘴使勁的點頭,我的淚水也止不住的往下掛。安芸被柔月拉在手上,雙手不住的摩擦眼角的淚花。
這一日,我被救回來的這一日,奶奶去了、、、
據金大夫說奶奶是強撐著到我回來才安然離去的,雖然之前受過外傷,身子油盡燈枯了,可是她的意誌力很強,硬是撐到我回來了。
大哥說奶奶對馬家一直懷著歉疚,因為她曾經是當朝皇帝的乳母,心難免偏向皇帝。當年也是她私下裏告訴皇帝爺爺私下裏保住武林盟裏那些江湖人士的遺孤的,然而這件事成了馬家父子被處斬,馬家發配原守地的最重要因素。多年來,奶奶一直活在愧疚裏,對丈夫的愧疚,對兒子兒媳的愧疚以及對孫子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