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花壇謀殺案(1 / 3)

本刊特稿

作者:魯藝兵

市公安局刑偵支隊重案大隊大隊長金奇被手機鈴聲吵醒。他望了望身旁熟睡的妻子,輕手輕腳來到客廳接聽。電話是支隊指揮室打來的,沿江大道新興醫院北側花壇處發現一具女屍,支隊長要求他立即趕往現場。

金奇掛斷電話回臥室換衣裳。妻子不知什麼時候醒了,翻了個身,嘟囔道,睡覺也不關手機,總是深更半夜吵得人不安寧……

金奇在黑暗中狠狠瞪了妻子一眼,但什麼也沒說。他何嚐不願意關機,可是不行,重案大隊大隊長的手機必須二十四小時處於開機狀態。

借著窗外的路燈光,金奇默默地穿好衣服,輕手輕腳走出房間。

已是淩晨兩點多鍾,沿江大道依然沉浸在夏夢之中。金奇駕著他那輛已跑了二十多萬公裏的“神龍”汽車打著應急燈風馳電掣般駛向新興醫院。

到現場剛下車,一輛藍白相間的警車飛馳而來,警車沒有鳴笛,車頂的警燈旋轉著,紅光耀眼。車至金奇身邊戛然刹住,法醫老汪、技術員胡燕和金奇的手下吳小剛、申玲、小周等人跳下車來。

身材高大的偵查員吳小剛掏出香煙遞給金奇說,金隊,你還比我們先到哇?

金奇接過煙點燃,麻利地分配任務,小剛,你去派出所找那個報案的清潔工再談談,確定時間,固定報案材料,現場勘查完後我們到派出所碰情況。申玲、小周,你們把車上的警戒繩和路障拿下來,把現場圍起來。

吳小剛、申玲和小周領命而去。金奇向站在花壇邊身著警服、頭發花白的沿江街派出所所長走去,老遠就喊,王所長!辛苦了,您還得多增加點兒警力,天馬上要亮了,圍觀的人一定不少,要控製兩頭的路口……

比金奇年長十幾歲的王所長爽快地回答,好的,我這就去安排。

一切安排妥當,金奇對法醫老汪和技術員胡燕說,咱們開始吧!

老汪點了點頭,從勘查包裏取出橡膠手套邊戴邊向花壇走去,其他人緊跟其後。

錄像、照相、提取痕跡、製作方位圖……現場勘查有條不紊。

東方的天空漸漸泛白,街上的行人多了起來,大家不明白這群警察在花壇中忙什麼,好奇地駐足觀望。有了第一個觀望者,就有第二個、第三個……正如金奇所說,很快,沿江大道便被堵得水泄不通。

現場勘查筆錄出自公安大學高才生、技術大隊技術員胡燕之手,一排排整齊的字跡如同她的人一樣嬌小娟秀:

中心現場位於沿江大道新興醫院北牆13米處花壇之中,屍體呈仰臥狀。

死者,女性,25至28歲,身長1.65米,長發,外穿鵝黃色絲綢連衣裙,右臂衣袖處呈撕破脫線狀。左腕戴“雷達”金殼小表,脖子上有一條24K雞心墜金項鏈,頭發上有4枚黑色發卡……

頭部後腦左側有2至3厘米凹損,係硬器打擊或撞擊所致,亦是致死原因。根據屍溫和表皮檢測,死亡時間大約在昨晚23時至今晨2時30分之間。

屍體有拖拉移動痕跡,無猥褻痕跡……

性質:他殺!

他殺就是謀殺。於是,以金奇為首的偵案專班隨即成立。

已到中午時分,沿江街派出所的大辦公室裏,金奇一頭埋進勘查筆錄,邊看邊對照照片,還不時往本子上記著什麼;吳小剛和派出所刑偵隊副隊長在清理現場收集的物品;申玲則與另一名女警在整理剛剛收到的指揮室傳來的昨晚至今天全市女性失蹤人員資料。

十個小時過去了,女屍身份還沒有確認,大家都有些著急。誰都明白,確認屍源是破案的第一步,也是關鍵的一步。女屍身份不明,一切都無從下手,有勁使不上,有人用不上。可是,茫茫人海,要在這個幾百萬人口的城市裏確認一名普通女子的身份談何容易,何況還是一個不能開口說話的死人,這無異於大海撈針。可是海再大也得撈。大家抓緊時間工作,就是想早一點兒有所突破,所以誰也顧不上吃飯,金奇讓王所長派人買了幾袋饅頭就把中午飯對付了。饑一餐飽一頓對刑警來說是家常便飯,大家也都習慣了。

金奇手裏拿著一個啃了兩口的饅頭,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現場勘查筆錄和那些照片。

坐在對麵的吳小剛突然大聲說,金隊!

金奇被嚇了一跳,抬起頭惱怒地望著吳小剛,發什麼神經,咋咋呼呼的。

吳小剛猶猶豫豫地說,我覺得現場的東西好像差了點兒什麼……

大家都望著他,等著他的下文。

吳小剛繼續說,剛才老汪和胡燕都說了,死者化著淡妝。女人晚上化妝出門不是約會就是去參加什麼活動。無論幹什麼,她身邊都應當有手提包之類的東西……最起碼也應該有一部手機。可是現場卻沒有發現這些。

金奇點了點頭,你分析得對,有可能被凶手拿走了。說完,金奇的目光轉向申玲。

申玲拿起一份材料說,截至12點,全市失蹤人員二十三人,符合死者條件的隻有兩人。今天淩晨3點,新育大學報案,該校二十六歲女教師徐紅與丈夫吵嘴後失蹤,但與其丈夫聯係後獲知徐紅與死者衣著和體態都不符,基本可以否定;另外一個叫李菊花,二十五歲,未婚,東水縣小馬村人,租住在上滑街14號。今天上午10點,她妹妹到永寧路派出所報稱,昨晚李菊花出走至今未歸。我們正在聯係她妹妹,準備讓其認屍。

金奇想了想問,李菊花是幹什麼工作的?

申玲說,在好思奇餐廳打工。

金奇搖了搖頭,死者不應該是打工女,從穿著打扮來看,知識分子的可能性大。他停頓了片刻,自言自語,她從哪裏來,又要到哪裏去呢?

申玲說,從時間來看已是深夜,班車也沒有了,一個女人在這個地方行走要麼是與同伴剛分手,要麼她就住在新興醫院附近。

金奇問,請教一個問題……你們女同誌,比如留長發……一般用幾枚發卡?

申玲說,那要看什麼發型,一般隻需兩枚。

金奇指著現場照片又問,那麼,頭上有四枚發卡幹什麼用?

當然是盤頭發用。

盤頭發幹什麼?

申玲毫不猶豫地回答,戴帽子。

對,死者的職業應該是戴帽子的。一旁的吳小剛說。

申玲說,可戴帽子的職業也很多,警察、軍人、工商、稅務、飲食行業、醫生護士……

吳小剛說,畢竟縮小了些範圍。

金奇問大家,不知你們在現場聞到什麼味道沒有?

吳小剛望了望申玲,搖了搖頭。

申玲也搖頭,我……沒有靠近。

金奇說,死者身上有福爾馬林的味道。

吳小剛說,那汪法醫和胡燕離那麼近怎麼沒聞到?剛才碰頭會上他倆都沒說,他們要是聞到了肯定會說的。

金奇說,我也問過他們,他們都說沒聞到。我想可能是他們長期待在實驗室裏嗅覺麻木了,我對福爾馬林的味道就非常敏感,因為李科長……

提到李科長大家都不吱聲了。李科長叫李子達,是前任大案科科長,也是金奇的師傅兼搭檔,兩年前在一次緝捕行動中身負重傷,在醫院搶救了四天,還是沒有救過來。金奇當時守在病房裏四天四夜沒合眼。從那時起,他對福爾馬林的味道特別敏感。

怎麼啦?都不說話,是不是遇到難題了?刑偵支隊長老封在王所長的陪同下走進辦公室。金奇起身打招呼,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封支隊長是個精幹的小個子老頭兒,有一雙鷹一樣的銳眼。他望了望桌上沒有吃完的饅頭,回頭對王所長說,我說你這個“王小氣”真是小氣,就拿這個招待我們重案大隊的人?

封支隊長與王所長過去在一塊兒共過事,相互比較熟悉。王所長家庭負擔重,非常節約,從不亂花一分錢,得了個外號叫“王小氣”,正巧讓封支隊長抓住了“把柄”。

王所長尷尬地囁嚅道,我在對麵餐館準備了飯菜,可他們硬是不肯挪窩,我有什麼辦法?

金奇忙解釋,不怪王所長,是我們不肯去,等拿下這個案子,王所長派一萬元一桌的酒席咱也去吃。

封支隊長不再調侃,走到金奇身邊拿起勘查筆錄,邊看邊問,怎麼樣,有沒有眉目?

金奇答,看來有點兒棘手。此案最大的難點是作案動機不明。說是見色起意吧,死者衣著完好,沒有發現被猥褻的痕跡;說圖財害命吧,手表、項鏈均未丟失,當然,凶手有可能搶走了被害人的手機或挎包,但手表、項鏈不拿說不過去;若說仇殺,凶手並未做充分準備。天亮後擴大搜尋範圍,在離屍體兩米多遠的花壇水泥矮圍牆邊發現一攤血跡,說明死者是後腦撞在矮牆沿上喪生的。根據死者右臂衣袖被撕開的情況分析,凶手與死者有一段拉扯過程,說明凶手並不是有準備殺人。可若說是意外,作案人卻將死者拖入花壇藏匿,顯然是要置人於死地……

封支隊長說,先查找屍源,找到了屍源也許能有較大突破。

金奇說,我也是這樣考慮的,盡快找到屍源是破案的關鍵。但在這個幾百萬人口的城市找一個無名女子,恐怕時間……

封支隊長說得簡潔明了,印發死者照片到各派出所,再不行就通過電視台、報紙登認屍啟事。前者是上策,後者是下策。一怕驚動凶手;二怕驚擾群眾,造成恐慌。你們先走第一步再說。

死者的照片印製出來了,發下去後如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反饋。金奇覺得這不奇怪,因為時間太短。但金奇手下的六個小組跑遍了包括新興醫院在內的十幾家市級重點醫院,都沒有發現失蹤女性,這就讓他有點兒困惑了,難道是自己的判斷有誤?金奇正考慮是否與電視台和報紙聯係刊登認屍啟事時,突然接到吳小剛的電話,濱江醫院保衛科報告,該院腦神經手術室女醫生宋曉菁失蹤,根據死者照片初步認定是她。

金奇長噓一口氣,暗想道,我說嘛,死者不是護士就是醫生,兩者必居其一。放下電話,他將桌上的資料收起來往包裏一塞,衝隔壁辦公室喊道,申玲——走!去濱江醫院。

濱江醫院不是重點醫院,但也屬市級醫院,比新興醫院小得多。在所有的市級醫院中,各院有各院的特點,也有各院的強項。比如新興醫院在外科手術方麵全市首屈一指;同濟醫院則在內科領域赫赫有名;濱江醫院的規模和醫療水平在全市同類醫院中非常一般,甚至是中等偏下,但在腦神經係統治療方麵獨樹一幟,在全市有點兒小名氣。腦神經外科主任柳斯明是這個醫院的品牌,他做了幾百例腦神經外科手術,都非常成功,還經常在省市電視台、電台、報紙等媒體上露麵。

金奇、申玲一行人趕到醫院保衛科辦公室時,年輕的保衛科長正在介紹情況。宋曉菁,女,二十六歲,遼寧丹東人,省醫學院畢業,分配到濱江醫院工作已有四年,住醫院女單宿舍。宋曉菁為人正派,精通業務,是腦神經科年輕醫生中的骨幹,連續兩年被評為市衛生係統優秀醫務工作者……這是檔案裏麵的記載。據同事們說,宋曉菁很文靜,從沒聽說過她與誰扯皮吵架。但文靜的人有時也很強,宋曉菁就喜歡認死理。有一次分管衛生工作的副市長到本院檢查工作,按照院領導的安排,主治醫生和護士都要在科室門前列隊歡迎。宋曉菁當天有個手術,但術前準備工作晚做一會兒也誤不了事,可她就是不願到門口去迎接,她認為這是形式主義,院長親自找她談她都不去。在與市領導座談時,她還把這事提了出來,搞得院領導非常尷尬。在生活作風方麵沒發現她有什麼問題。宋曉菁有個男朋友,在市機械研究所工作,是個工程師,名叫吳祖民。他倆是在大學時相識的,戀愛有好多年了,據說目前正準備買房,打算明年結婚。據宋曉菁隔壁寢室的女醫生反映,昨晚晚飯後她與男友吳祖民一同外出一直未歸,她今天下午還要參與一個重要的手術,卻不見人影,手機關機……

保衛科長說,我們已將她男友叫來了,現正在趕來醫院的路上……

金奇問,吳祖民的情況你們了解嗎?

保衛科長搖了搖頭,不太了解。

金奇沉思了片刻,便讓申玲去找宋曉菁隔壁寢室的醫生了解一下她的生活情況,讓另一名民警到手術室摸一下宋曉菁的工作情況和人際關係,囑咐他注意發現與宋曉菁有矛盾的人。金奇和吳小剛在保衛科同誌的陪同下詢問吳祖民。吳祖民是第一嫌疑人,即便排除了他的嫌疑,他也很可能是重要的突破口。

申玲臨出門時,金奇叫住她說,特別是要了解宋曉菁與新興醫院的什麼人有關係。在金奇看來,宋曉菁死在新興醫院附近決不是偶然的。

大家分頭行動。

吳祖民是一個身材高大的英俊小夥,顯然他是第一次與女友的單位領導接觸。他不知道醫院保衛部門叫他來幹什麼,坐在沙發上顯得有點兒惴惴不安。金奇、吳小剛、保衛科長一行人進來後他很有禮貌地站了起來。

吳小剛在辦公桌前坐好,讓吳祖民也坐下,然後緊盯著他開門見山地問,你和宋曉菁戀愛有多長時間?

吳祖民答,七八年了。怎麼啦?

吳小剛問,感情好嗎?

吳祖民答,好,我們準備明年三月結婚。

吳小剛問,你們昨晚幾點鍾出去的,去了哪裏?

昨晚大概是8點鍾左右,我騎自行車帶她到濱江公園……她怎麼啦?吳祖民似乎意識到什麼,警覺地盯著吳小剛反問。

吳小剛固執地繼續問道,你們是幾點鍾離開濱江公園的?

11點過了,我要用自行車送她,她不肯,匆匆忙忙就出了濱江公園,等我去存車處將車推出來追她時,已看不見她了……她到底怎麼了?

她死了,被人殺了。金奇在一旁說。憑直覺,金奇覺得吳祖民的嫌疑不大,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宋曉菁畢竟是吳祖民帶出去的,告訴他實情是對他最好的檢測。

幾雙眼睛聚焦吳祖民。屋內很靜,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不——不可能!吳祖民突然歇斯底裏地號叫起來,淚水一下盈滿了眼眶。

吳小剛說,請你冷靜,我們正在全力偵破此案,希望你能積極配合。

凶手是誰?為什麼……吳祖民喃喃地說著,任憑淚水滾落臉龐。

金奇見他情緒激動,示意保衛科長給他拿紙巾。正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他向吳小剛示意繼續問話,自己起身到外麵接電話。電話是申玲打來的,她了解到宋曉菁有個很要好的閨中密友在新興醫院,聽說是大學同學。宋曉菁的家不在本市,有時過節或晚上不回寢室睡覺,都到這位好友家裏去,現正在查這位閨中密友的姓名……金奇吩咐申玲盡快查,查到後與其正麵接觸。

金奇回到辦公室時,吳祖民比剛才平靜了許多,但仍然沉浸在巨大的悲傷之中。

吳小剛說,我們知道宋曉菁是位好姑娘,你也很愛她。但事情已經發生,希望你振作起來,協助我們查出凶手。

吳祖民無聲地點了點頭。

吳小剛問,我記得你剛才說宋曉菁是匆匆忙忙離開公園的,知道為什麼嗎?

吳祖民搖了搖頭。

你們在公園做了些什麼?

吳祖民茫然地望著吳小剛,顯得有點兒尷尬。

吳小剛說,哦,沒別的意思,我是問你們在公園裏談了些什麼,接過什麼電話,或是遇到什麼熟人沒有……

吳祖民思忖著說,熟人……沒遇到,10點多鍾時她倒是接了一個電話,說是一個患者的家屬打來的,要約她見麵……我也沒太在意。

金奇起身到外麵撥了一串號碼,小聲說道,小周,我是金奇,你立即查一下宋曉菁的手機號碼,昨晚8點以後打進打出的電話全要,對方的身份情況也要查清楚,盡快給我回話。

詢問仍在繼續。

吳小剛問,你們在一起談了些什麼?

吳祖民說,我們談了很多,都記不太清了,談得最多的是新房裝修,她還打算婚後將她父母接來……

金奇覺得跑題了,於是打斷吳祖民問,她是不是有個最要好的朋友在新興醫院工作?她叫什麼名字?

吳祖民回答,叫程靜思,她父親曾是宋曉菁的領導。不過我沒見過程靜思,宋曉菁把我們的關係隱瞞得很緊,她說這樣能進步快點兒……

金奇突然轉變話題說,你既然把宋曉菁約出來,為什麼不送她回家呢?

吳祖民愣了一下,說,當時沒打算回去,大概是11點半左右,她突然說明天還有一個重要手術,必須早點兒回去休息……

金奇問,她是突然提出來的嗎?

應該是吧。吳祖民說。

和男友約會已經半夜,第二天要上班,還有一個重要手術,依宋曉菁平時的表現,她不會去新興醫院過夜,除非有非常要緊的事情向女友訴說。什麼事那麼重要呢?連男友都顧不上告訴就匆匆離開……金奇點燃一支煙又問,你把離開公園前的詳細情況回憶一下。

吳祖民思忖著說,我們從公園的涼亭出來往江灘上走……當時我想抽煙,摸了摸身上,忘帶打火機了,正巧在路邊的樹下有一對男女依偎在長椅上,那男的手裏拿著煙抽,我便過去借火,當時曉菁怕打擾別人還不讓我去。是那個男的掏出打火機為我點燃的香煙,然後……

金奇問,借火時宋曉菁離你們有多遠?

她就在我旁邊。

那對男女長什麼樣能記得嗎?

吳祖民搖了搖頭說,女的長什麼樣我沒在意,男的我也沒看清,但他戴著眼鏡……

問題有可能就出在這裏!金奇想。

金奇和吳小剛一行人趕到新興醫院時,申玲正在院保衛處與宋曉菁的女友——新興醫院二內科醫生程靜思談話。

程靜思長得不算漂亮,五官雖然端正,但眼睛不大;穿著打扮很得體,但身材略顯胖了點兒。顯然,她已知道宋曉菁的死訊,眼睛哭得紅紅的,手裏緊緊攥著一張紙巾。

申玲問,你能把與宋曉菁的交往情況談一下嗎?

程靜思點了點頭,哽咽著告訴申玲,她與宋曉菁是大學同學,同住一個寢室,是無話不說的好朋友。她比宋曉菁大一歲,又是本市人,所以對曉菁格外照顧,連畢業分配都是程靜思托人幫忙將她安排到濱江醫院的。這麼多年兩人如同親姐妹一樣,逢年過節或雙休日,宋曉菁大多是到程靜思家裏來過的。按宋曉菁的說法,程靜思的家就是她在本市的家。

申玲問,你認為昨晚她是準備到你這裏來的嗎?

程靜思搖了搖頭說,不知道。一般她來時事先會給我打電話,再說她知道我這個星期值夜班,昨晚她曾給我打過電話,但我有事沒接到。

金奇在一旁問,昨晚她給你打過電話?

程靜思點了點頭。

“在每天太陽升起的地方,銀色的神鷹又回到了古老村莊……”金奇正準備繼續問,一陣悅耳的歌聲打斷了他,他忙說對不起,起身到室外接電話。

電話是支隊小周打來的,他告訴金奇,宋曉菁的手機昨晚8點以後打進打出的電話各有一個:10點13分是一個叫劉五明的人打進的,通話時間隻有半分鍾,內容不詳。劉五明,男,四十九歲,大江證券公司副總經理,初步查證他女兒正在濱江醫院腦神經科住院,宋曉菁是主治醫生。第二個電話是宋曉菁的手機打出的,在11點54分,被叫方沒有接。但被叫方的身份已查清,叫程靜思,女,二十七歲,新興醫院二內科醫生。

金奇接完電話進來問程靜思,宋曉菁昨晚給你打電話你怎麼沒接呢?在金奇看來,程靜思如果接了宋曉菁的電話,情況也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程靜思回答,大概是12點,我當時正在處理56床那個危重病人,手機放在辦公室裏,等我處理完回到辦公室已是淩晨1點多了。我看到她的電話時還想,這麼晚她打電話來肯定是有什麼事,就給她回了過去,可她的手機已關機……沒想到果然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