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隻叫了那一聲,接下來便一聲不響。因為就那一下,他已經暈了過去。
不過片刻,他又醒了過來。
痛苦在繼續,什麼叫生不如死,什麼叫死去活來,申磊算是從根本上體會到了。好多次,他甚至產生了就此了斷的想法,這樣活著還不如死了。
但是,有一個信念一直在他腦海中回蕩,那就是欣楚。他要修煉器師,他要變得更強,他要為欣楚報仇。
在這樣的信念支撐下,他堅持了下來,他沒有放棄。他不會放棄。
但是,心理不放棄並不代表身體承受得了。那三百多種藥物混合而成的藥性何其強烈,將申磊的身體攪了個天翻地覆,甚至連臉都變了形。
他再一次痛得暈了過去。這一次,他暈了好久。
當他醒過來時,已經躺在了床上,第十天已經過去。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紫色的窈窕身影。
接著悅耳如黃鶯的聲音響起:“申磊,你終於醒啦……”
申磊摸著仍有些發暈的腦袋,問道:“成……成了嗎……”這一說話,他不禁吃了一驚,他的聲音根本就沒發出來。
他腦子嗡地一聲,忙轉頭找那打鐵老人,那老人肯定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老人就在不遠處,見申磊在找他,緩緩走了過來,聲音顯得比原來更蒼老了很多:“沒成……”
一瞬間,申磊如遭雷擊,渾身似乎都顫抖起來,他硬撐著身體想要坐起來,可是無論他怎麼用力,卻根本無法動彈分毫。他驚慌失措。
自從來到萊恩星,他的心已經死了,根本不知驚慌為何物。而現在,當他的希望破滅,當他的意念被動搖,他第一次驚慌了。就像一個在人群中與媽媽走散的孩子,無助,無力,無望。
他想張口呐喊,卻喊不出一聲,他想放聲大哭,但就連眼淚似乎也與他絕交。他隻能睜大空洞無神的雙眼,卻看不到任何東西……
伐毛洗髓失敗,他當器師的希望破滅,更可怕的是,他渾身上下,除了上肢和頭能動之外,其他部位全部癱瘓,就連聲音也發不出了,成了一個無可置疑的廢物。他能感受到,那些被他吸收的藥物,在破壞了他的肉體之後,並沒有進行重組。那些藥物全都凝結成了一塊,停在了胸口位置,讓他痛苦不堪。
易菱難過地流下眼淚,梨花帶雨,更顯嬌媚。她叫道:“申磊,你別難過,我會想辦法治好你的,我和鐵匠爺爺都會想辦法……”
打鐵老人則一言不發站在一邊。他知道,伐毛洗髓失敗,根本就不會再有任何活著的機會,這小子最多再活兩三日而已。
良久,申磊嘴唇微動。他在說話,說得很慢,雖然沒有聲音,但是能看出來,他說的隻有三個字:“殺了我。”
欣楚已經死了,本來自己是要為欣楚報了仇再死的,但依目前的情形看來,要報仇簡直是白日做夢。與其如此,還不如追隨欣楚而去。
“殺了我……”申磊無聲地說著。
追隨欣楚而去,在另一個世界,或許可以再見欣楚,在那裏與欣楚完成這一世未能完成的心願——我們結婚吧。
“不……申磊,你怎能這樣想,申磊……”易菱仍在難過地哭喊著。
她認為是她害了申磊。如果不提什麼修煉器師,不伐毛洗髓,申磊定然不會遭此大難。
“申磊……”易菱還要再說,但申磊卻轉過頭去,不再理任何人。
他的心已死,他的人半死。
打鐵老人拉著易菱出了裏屋,對易菱說道:“菱兒,別難過,也別自責,這是他自己的選擇,與任何人無關。”
“可是……”
“回去吧,讓他靜一靜,這打擊來得太突然,他一時接受不了。也許明天他就會打起精神。”
老人安慰了許久,易菱才緩緩出了院子。老人歎了口氣,也沒有再回裏屋,而是直接在外屋打起兵器來。
申磊看著左麵的一堆廢棄金屬。這些都是沒用的金屬,打造兵器都顯得太不中用,因此被老人堆放在這裏。
他眼神空洞,久久地盯著這些金屬,腦海裏卻一片空白。
良久,他摸著胸口的閃電掛墜,心裏想:欣楚,我真沒用,不能為你報仇,甚至連自行了斷都不能,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他又回想起了與欣楚的第一次吵架就是為了這閃電掛墜,又回想起了欣楚為自己戴上掛墜時的情形。
他緩緩將閃電掛墜舉到眼前,仔細端詳著這閃電掛墜。
在不遠處,那一堆廢棄金屬做了閃電掛墜的背景。
看著閃電掛墜,他的目光漸漸清晰起來。
突然,他看到了讓他目瞪口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