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楚安萍沒能理解周遠良改變話題的意圖,但還是遵循著他的話題聊了起來。“一個人在親友麵前和在外人麵前行為有差異是很正常的,也許溫阿五這人對親友很包容,但麵對一個敢罵他的乞丐就不同了,腦子一熱就順手抽刀捅了過去。
刑部的記錄上,還有這些對案情有印象的人,都記得被捕後溫阿五從未爭辯什麼。問他為什麼殺人,他說乞丐罵他了,但他從未爭辯說那個乞丐有錯在先、他殺人不應該被判死刑。難道是因為他明知道自己按律當斬,所以不爭辯嗎?”楚安萍自問自答。“不會的。
眼瞅著自己要被判死刑了,哪裏還會顧上那許多?能用不能用、有用沒有用的理由都要拋出來呀,試試唄,萬一縣令覺得乞丐無故罵人在先、需要承當一定的後果呢,雖然溫阿五反應過激但殺人後他並未逃走,而是乖乖跟著捕快到縣衙說明案情,說他是主動投案自首也不為過。加加減減的,判個過失殺人也未嚐不可,溫阿五這條命不就保住了嗎?”
周遠良見楚安萍神色有些疑惑,鼓勵說:“繼續。”
“公子,我怎麼覺得那個溫阿五是自己找死呢?他對自己被判死刑這事顯得好淡定呀,太不尋常了。聽我爹說,很多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悍匪、大盜、采花盜什麼的,宣布被判死刑時都崩潰了,又嚎又叫磕頭道歉什麼樣的都有,還有當堂尿褲子的呢。像溫阿五這樣淡定的人太罕見了。”
“也許因為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會死呢?”
楚安萍眉峰上挑。“被判了死刑他哪裏還有生機?”
“事實上溫阿五是死於囚營的瘟疫中,沒有被處斬。”
楚安萍回答不上來了。
“從被判處死刑到執行死刑,這期間差著好幾個月呢。而且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大約在十九年前、二十年前,咱們中州國多個府縣發生了重大命案,影響惡劣,楚叔叔被派巡查各州府有很大原因是基於此。
針對此事,有位禦使提議要在京畿府附近建一座重刑犯囚營,把各地發生的重大命案的案犯都集中到這座囚營中,統一處斬。既然殺一個人、兩個人不足以震懾犯罪分子的話,那就一次性多殺幾個,讓那些惡徒見識一下官家的雷霆手段,嚇破他們的膽。”
楚安萍輕輕嗤笑一聲。這能有什麼用?如果把惡徒在當地斬首的話,雖說數量是少了點,但能讓當地人都明白做惡事是要受到處罰的,震懾的力量不輕。但把這些凶徒都弄到京畿府統一處斬,對案發地的人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呀,更沒有震懾力了。
估計唯一被震懾的就是京畿府的百姓了。
周遠良明白楚安萍的想法。“這個提議確實蠻荒謬,但朝堂上一番爭論後還是通過了。統一處斬死刑犯這事有沒有震懾力一直未被證實,因為囚營建起沒幾個月就發生了那場瘟疫,死刑犯還沒上刑台呢就都死了,包括溫阿五。然後囚營也關閉了,恢複原來製定。”
楚安萍雙眼微眯,輕聲問周遠良:“這瘟疫發生的時間點是不是太巧了?而且這場瘟疫可夠厲害的,全部死刑犯都病死了,那囚營之外的人可有感染的?”
周遠良終於公布了他此次拜訪溫家人的最大收獲:“據溫阿五的弟弟說,他哥被押送京畿府之前特意叮囑他去一處相熟的茶莊中預定第二年的春茶。據說溫阿五特別喜歡喝那家的茶,每年都是提前很長時間去預定。”
咦?這個死刑犯還真的認為自己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