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幾步,又補充道:“還有,本王的愛妻冉氏已亡,今後……誰也不準再提。”他定定地冷言道。
還未走遠的冉雲昕倚著牆,身子驀然一震,指甲牢牢地抓著白牆,深深地嵌進牆裏,鮮血自十指悄然溢出。她卻仍然不曾發覺,隻一味地捂著胸口,強忍著心中絞痛,往前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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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這雨是何時開始下的,隻知那雨聲從“滴答滴答”到“嘩啦嘩啦”,持續了好久,就好像經曆了一個世紀那麼長。
大雨磅礴,傾盆而下。秋雨淒寒,濕透衣衫。
原本熟悉的街道,此刻卻被那漫長無邊的寂夜籠罩著,冰冷的雨水還來不及溫柔地撫摸行人的麵龐,便已拍打在了他們的身上。平時的京城,此刻應當是最為熱鬧繁華的時候,可現在卻因這大雨,人們皆已早早關了門回家去了。
於是,街道之上,又僅餘她一人還在跌跌撞撞地走著,以及跟在她身後根本阻止不了她的碧兒,一手背著行囊,一手為她撐傘。可這雨正無情地衝刷著大地,而冉雲昕身形又不穩,故而那傘便成了孤零零的擺設。
再走了一會兒,碧兒不由得輕歎一聲,幹脆將傘扔在了一旁,默默跟在她的身後。
冉雲昕一路走著,時快時慢,雨水順頰而下,讓她根本睜不開眼。淚水究竟是否曾經滑落,她已記不清,也辨不清。可她就是不停,仿佛隻有這樣,才能麻痹自己的這顆心,才能得到片刻沒有痛心感覺的麻木。
秋日的雨或許不比冬雨那般寒冷,卻比冬雨還要冰肌刺骨,那雨水仿佛能透過肌膚,一直涼透心底。秋風也是冷的,一陣秋風刮來,冉雲昕便不由自主地瑟瑟發抖。那心傷便會隨著風雨冷徹全身,渾身越發止不住地顫抖。
終於,碧兒看不下去了,跑上前去,在雨中高喊:“小姐,我們還是先找個地方躲雨吧!再這樣淋下去,你的身子會受不了的!”
然而,冉雲昕卻仍然倔強,隻緩緩地掙脫碧兒的攙扶,便又繼續往前走去,也不知何時才能走到盡頭。又或許,壓根沒有盡頭。
其實,那日元懿天德給她吃的藥丸是有很強的副作用的,不過也隻是殘留在身體裏,像慢性毒藥般,並不會馬上發作。再加之,她的靈魂附上的這副軀殼,本就是個柔弱的女子,要不然也不會任由老鴇宰割。
一晃夜已漸深,冉雲昕青絲淩亂,衣衫薄涼,腳下一軟,意識模糊,終於,整個人癱軟下去。
在意識尚未徹底消失之際,隱隱約約間,她似是並未觸到地上那冰冷的積水,而是落入了一個人的懷抱。她並未聽清碧兒喊了什麼,那人說了什麼,也未能看清那人的麵容。
隻覺得,那寬闊的胸膛,溫暖的臂彎,就如同她穿來此地的第一日,她撞入那人懷裏時一樣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