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夫人麵上微露唬色，好似有種被人看光了隱私般的羞愧。她頓了頓，道：“看來紀家的小娘子已經猜到我們是哪家的了。”
紀綺不為所動，執起茶杯來抿了一口，悠悠道：“金陵城中多是國手名醫，若非走投無路，陳大人怕也不會想到來寒舍吧。”
陳老太爺得病的事早已不是什麼秘密，金陵城中對此分邊站隊，以皇上為首的一派當然希望陳老太爺能安然挺過此劫，可以曹茂勳為首的一派則巴不得天天作法，盼著陳老太爺趕緊升天。
陳夫人的麵色一下垮了下來，自嘲的笑了笑，道：“小娘子確實聰慧。不瞞你說，金陵城說大也大，可指的上名的大夫也不過是那幾位。老爺把能請來的都請來看了，可老太爺都沒什麼起色。你說的對，如今我們算是走投無路，可也不想就這麼聽天由命。”
紀綺麵上含著笑，點了點頭道：“陳夫人說的何其悲壯，此話若是讓陳老太爺聽了，定是能讓他的病好上幾分。”
陳夫人麵上的笑容僵了僵，凝望著她那雙清透的眼底，卻像是墜入了無底的深淵一般。
做人嘛，誰不講究一個私心。陳夫人不過是嫁做陳家婦，說到底不是他們陳家自己人，大家族枝繁葉茂，講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正如出門前陳惟忠說的，若是他要丁憂三年，仕途盡毀，那她這個陳夫人也就徹底成了空架子。再往深裏說，若是皇上起複原職那還好說，若真如陳惟忠說的會在官場中降職，那影響的可能就不止是他們這一代人，連帶他們的子女的未來都會受到影響。
這麼想來，陳老太爺的病是否能夠痊愈，就變成了一個功利的問題。
紀綺麵若酌桃，輕語道：“陳夫人誠心上門，我便說說我的規矩，若是我確定能醫，必須按照我的法子醫治，中間不許任何人插手，另外，診金必須事先準備好，無論結果如何，診金都是我的，陳夫人可答應？”
“這……”陳夫人麵露難色，提前支付了診金倒不是什麼問題，可醫治過程中不許任何人插手這就有些詭異了，“小娘子年紀尚小，也會有些捉摸不定的時候，不妨多讓幾個大夫會診，也能確定了你的方子不是？”
陳夫人好言勸著，心中已是有些不耐煩了。她並沒有任何把握這位小娘子真的通醫術，反倒是她小小年紀就一副狂妄自大的樣子，絲毫沒有大家閨秀該有的矜持，這不免讓她非常的不爽快。
紀綺輕輕笑了笑，“陳夫人，這是我的規矩，不是可以談論的條件，你若是覺得苛刻，大可出門去尋別的大夫。”
陳夫人心中大駭，就是在陳府中，也沒人敢這麼和自己說話！
“小娘子。”她的麵上已經泛起一層慍怒，“但凡成大事者，多有幾分胸襟，你這麼說話，怕是有些刻薄了。”
她的臉上露出一抹深色，像是在說，你這孩子涉世未深，雖是有些能耐，可到底沒人教導規矩，像是個潑野的粗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