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那一瞬間為何下不去手。那個麵目猙獰的,企圖殺害自己的小魚兒的女人,動也不動地在那裏,一隻手僵硬地掐著“姣嬈”。
可是,她的眼睛卻很漂亮。那樣一雙眼睛,雖然被臉上縱橫的傷疤所覆蓋,雖然被垂下的睫毛所遮掩,卻熠熠生輝。
她的神情平靜自然,仿佛透露出,她很自信,從來不怕死亡,或者說,不相信他會殺掉她。那樣的相信,那樣的眼睛,隻有他的小魚兒!隻有她!
西陵的刀生生地換了個方向,那一股大力震得他虎口鮮血溢出。
“姣嬈”猖狂地冷笑,然後看著那把刀刺入了自己的胸口——不可能!
西陵冷笑,一把扯下若琳臉上的人皮麵具,連聲道:“好!你很好!”
伸手抱起姣嬈,輕輕撕下她臉上的麵具,那張臉驀然印入他的眼,再也無法逃脫。
解了她身上的法決,心知大祭司已經摻合進來了。
“小魚兒……”西陵心裏一軟,“我差點就……”
那雙紫眸閃了一閃,睫毛像扇子般,“西陵,無論怎麼樣,我都信你。”
若琳的嘴裏不斷湧出鮮血——“你不可能認出來……不可能……”那雙白眼翻了一翻,顯得猙獰的臉更加可怕。
若琳的身子軟倒,終於咽了氣,隻是那雙眼,怎麼也不肯閉上。
姣嬈漠然道:“我留她一命,卻沒想到她仍惦記著殺我。所幸,害人終害己。”
白塔之前的激戰已經慢慢冷卻下來。仙門弟子死屍遍地。剩下的,想要逃走的,也被魔衛一劍穿心。
身後一陣“簌簌”聲,斂憂強勢出手,一擊之下竟然生生地將西陵和姣嬈震飛。
姣嬈和西陵一起摔倒在地,姣嬈壓在西陵的身上,毫發無傷。
西陵卻挑起一抹戲謔地笑——“這姿式還真妙,感謝斂憂了……”
姣嬈臉上一紅,卻被西陵咬住了耳朵,“呆會我趁機將你送到雕像處,你把這個放在雕像下麵。”一隻手緊緊握住她的,在她手中放了一個東西。
西陵作勢將姣嬈丟出去,姣嬈難看地在半空劃了一道弧線,滿頭黑線中……
斂憂的攻勢越來越厲害,西陵眼睛眨也不眨地接招,正當兩人酣戰之時,忽然聽得一聲“轟隆——”那斂憂的雕像被炸了個粉碎!
“該死——”斂憂不可置信地望去,眼神冰寒,但是身影卻在慢慢淡化……
“魔主——”大祭司忽然地向著這邊望來,大吼一聲跪拜於地。“大逆不道啊——大逆不道——”大祭司雙目血紅,一陣風吹開了他的頭上的黑帽,那個老頭竟然像漏氣了一樣身體慢慢變癟……
“今日,我親自毀掉魔族聖女的雕像,就是想告訴你,沒有人,能對她下手。”西陵冷聲,看了一眼大祭司,“就算我曾經發過的誓言,也不可以作為傷她的理由。”
“狐媚惑主啊——魔主!您可要三思後行!如過這個女人不死,您最大的弱點就暴露在軒轅徹手裏。您,還有魔族,毫無勝算!”大祭司涕淚橫流。
“那又怎樣!我這一生為魔族做的,已經夠多了,我現在,隻想為自己。”
大祭司聽此,一口鮮血噴出,仰頭在自己身上插了一刀,“既然如此——老夫對不起魔族——以死謝——罪!”
西陵漠然,眼裏的冷意冰封千裏。好一會兒,在接觸到了姣嬈的目光之時,才如逢春一般慢慢融化。他終究是魔族的罪人了,但是,那又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