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母親時常提到的相親,她實在頹然,然而也不好勉強,隻能道:“好罷,那你千萬好生休息,明日還要回家。”
未鴉進了廂房,反手關了門,幾步走過去仰麵倒在床上,長歎了一口氣。
弘秋那個樣子,起初冷漠得教她心都碎裂,而後她隻提了提自己是臨曦的轉世,他就態度大變,見不得臨曦狀若癲狂的樣子,同意留閱道一條命。
她“嗚”了一聲,抱著被子扭了扭身子,將頭埋在被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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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未鴉朝食也沒吃什麼,還弄得洛卿母親麵色有些尷尬,這會兒到家坐下,她終於感到餓了,於是對延維道:“爹爹,什麼時辰了?”
“我還不餓,你要吃些什麼,爹去做。”
延維果然是養了幾百年的父親,知女莫若父。
“吃些陽春白麵就好,勞煩爹爹了。”
未鴉趴在樓梯扶手上,對他彎起眉眼。延維轉身去後廚了,未鴉坐在樓梯上,忽然想起來那一日弘秋便是在堂前與爹爹爭執,她從這樓梯上走下來,後來……一切都顛覆了。
她到底還算是臨曦嗎?若隻有她的記憶,沒有她隱忍而細水長流的感情。
想著想著,延維端著一碗麵走過來,道:“起來吃罷。”
未鴉搬來一張小案,跪坐在蒲團上,延維將麵碗放下,遞與她一雙筷箸,未鴉聞著那香氣,隻覺恨不得躺進碗裏去,笑道:“什麼時候阿鴉才有這樣的好手藝呀?”
“你用不著,往後嫁了人,隻管做夫人就好。”
這是延維第一次提到嫁人,未鴉正陶醉在事物的香氣裏不能自拔,被這兩個字震驚了,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
“爹爹說什麼呢!阿鴉不會嫁人!”她認真道,“阿鴉陪著你就好。”
延維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額發,並不說話。
未鴉扁了扁嘴繼續吃麵,挑開一筷子,忽然發現碗底埋著的排骨,眼底登時便熱了。
“爹爹……”
“都沒好好吃飯,爹難道不心疼麼?不許調皮,趕緊吃。”
她鼻子被熱氣蒸得酸酸的,用力一吸,勉強笑道:“……知道了。”
父親待她這樣好,她過去卻覺得隻是一味溺愛罷了,不曾有過如此深刻的體會。那個還天真的未鴉,在他的羽翼下生活得多麼好,從來不知道人間愁苦。
是她自己走出這片天,走到風雨裏去的。而今她變了一個人,父親卻還在這裏等著她,嗬護寵愛,永不離開。
一碗麵慢慢見了底。
“爹,我想搬出去住。”
延維大變了麵色,嚴肅道:“你說什麼?”
“阿鴉想一個人住。”
大約是那種孤勇又竄了上來,曾經她服下兩生花時心生的孤勇,支持著她要長大,要變得堅強。未鴉不能再躲在父親的羽翼下,若不學會堅強勇敢,他日受傷,要看著父親心傷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