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
許多壞消息一起傳來,任是朱秦再遲鈍,也意識到了事情不妙,於是連忙宣孟項等人進宮商議。目的已然達成,孟項也不願再與他虛與委蛇,與高恪和蘇策一起,直接將早就準備好的辭呈遞了上去,說自己心思駑鈍,不堪大用,不願再屍位素餐,誤國殃民,特辭去丞相一職,告老還家。
其他人本就與他離心離德,七嘴八舌商議了許久,也未拿出一個結果來。不過人人心中都知道朱秦是必敗的,於是都作鳥獸散,各自逃命去了。最後還是兮兒提醒朱秦,趕緊去把孟太後請進宮來,挾持也好,請求也好,有她在,那些人便不敢輕舉妄動。
不過朱秦的人還沒有出發,孟蓁倒是在蕭慎的護送下,自己送上門來了。這時候朱秦才想起來,自己禁軍都掌握在別人手裏。所以孟蓁等人早就布好了這個局,包括孟項,高恪和蘇策等人,齊心協力麻痹自己,將自己拉入這個必死的彀中。因此如今隻有別人挾持他的份。他想拿孟蓁做文章,那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朱秦和兮兒掰著手指盤算自己還有哪些底牌,卻驚恐地發現竟然是一無所有。他倚為靠山的北秦在燕州慘敗,落寞而去;京北大營已經反水,落入趙彥祉之手;衛護京城的禁軍掌握在親齊的蕭慎手裏,早有異心;倚重的諸位大臣如今逃散的速度,不兔子慢多少;曾經做過的那些窮奢極欲的事情,讓他連最後一點民心都失盡了。
朱秦拉著兮兒的手,苦笑道:“是朕連累你了。本來以為可以給你無限富貴,至尊榮耀,看了是要食言了。如果有來生,你願不願意繼續陪在朕身邊,看細水長流,雲卷雲舒,再也不管這些紛擾。”
兮兒也淚眼朦朧,情深意長地說道:“無論皇上去哪裏做什麼,臣妾都陪著。”
在眾叛親離之中,還能有這麼一個貼心知意的紅顏知己,朱秦一陣熱血湧上心來,豪情灑入胸腔,覺得這一生總算是沒有白活,舉起準備好的鴆酒,痛快地說道:“幹了這一杯酒,來生再續前緣。”
兮兒毫不遲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很快便軟綿綿的倒在了地上,沒了呼吸。朱秦滿意地點點頭,盯著杯子裏的酒看了又看,哆哆嗦嗦放到嘴邊,狠了狠心,終於一仰脖咽了下去。很快腹中火燒火燎,翻江倒海地疼痛蔓延到全身,隻聽朱秦大叫一聲,便再無生息了。
這時候,原本已經躺倒在地死去的兮兒,卻一骨碌爬了起來,吐盡嘴裏的毒酒,踢了一腳朱秦的屍體,冷冷說道:“居然妄想讓老娘給你陪葬,白癡。”兮兒暗想,若真落入孟蓁等人的手中,隻怕自己也沒什麼好結果。於是迅速收拾了些珠寶細軟,又換上宮女的裝束。然後將幔帳扯了一地,蠟燭推倒在地上,霎時間火光熊熊燃起,宮裏登時大亂。趁著這時機,兮兒潛逃出宮去了。
等到孟蓁等人趕到的時候,隻看見衝天的焰火和忙碌救火的人群。孟蓁感歎道:“如此也好,這大火也算洗清了朱氏所有的罪孽。”
施晦死訊傳到京城,施府上下一片哀嚎,施夫人不等料理完施晦的喪事,便將李仙兒喚了過來,盯著她,柔聲說道:“妹妹想來也知道老爺的事情了?”李仙兒沒由來一陣心悸,手不自覺護住了自己的肚子,回道:“妾身知道。”夫人冷眼看過來,追問道:“那妹妹今後是如何打算的?”李仙兒愣住了,不解地反問道:“夫人此話何意?”
夫人說道:“老爺一向偏愛妹妹,本來他不在了,我該替他好好照顧你們母子。隻不過今時不同往日,老爺一走,咱們家也算是完了,妹妹和我不一樣。我和老爺是結發夫妻,少不得要替他守著這一攤子,冷清度日。可妹妹不一樣,你還年輕,又是花一樣的容貌,我哪裏敢束縛你?這裏我讓人準備了幾量盤產,妹妹收拾了自己的東西,現在就離開,自奔前程去吧。”
李仙兒哀求道:“多謝夫人美意,隻不過妾身肚子裏畢竟是老爺的孩子,施家的骨肉。想來夫人也不忍心看他流落在外,還請夫人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將妾身趕出去。就當妾身是個奴婢,洗衣做飯妾身都做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