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狄鳳來酒家非常的寂然,那時樓下已經沒有人在飲酒作樂了。除了樓上有幾個人在沉睡時發出幾聲微微地鼾聲,已經再沒其他的聲音了。
秋晨無眠,在床上輾轉反側好一陣子,腦中重複想著那般血腥的場景。越想越無眠,越想仇越深,時而一身冷汗,時而一陣驚慌。今夜也不例外。
秋晨起身,發現此刻已是深夜了。除了月光所照的地方有些微弱的光亮外,其他的地方黑的是伸手見不到五指。
秋晨打開了窗子,夜晚無風,卻很涼爽。月亮成了弓狀,高高地懸在空中。疏星寥落,但都在閃爍著。向樓下看去,正如那深不見底的深淵一樣。漆黑的街麵上在月色的襯托下顯得有些光亮。
這條街曾經並非如此,所謂曾經也是指十六年前慕容雲在世的時候。那時,這條街上有富家門前的燈籠,有大酒樓下的燈火,有深更半夜還在酒樓進出的富家公子的喧嚷……如今已成這個樣子,與曾經真是天壤之別啊!
秋晨點燃在桌台上的油燈,此時屋內似乎比白晝還要亮。四周的一切布置借著那油燈的亮光都成深色的了。古舊的桌椅,古舊的床頭,似乎都已成了陳年往事。桌上有幾處刀痕劍傷,好象在這裏曾經發生過許多的恩怨糾紛。江湖就是這樣,一道劍痕記錄著你一輩子,直到那桌椅不複存在為止。
秋晨坐到了桌前,平靜了一下心。驀然想起了前幾個時辰那些布衣的閑談。
大漠到底在哪?大漠離這兒是否非常遙遠?秋晨一概不知。那裏是否存在著刀房總兵的墳墓?那個刀房總兵是否是自己渴望早日找到的盧霄?一切都在思索之中。
此刻,秋晨有一種不知名的後怕與恐懼。江湖事並非是一個剛剛出道的秋晨能理清的,也沒有他曾想象的那麼簡單。他明白這一切,但他現在已經沒有退的餘地。也許從他眼看一家三十四口被殺那刻起,他的心中就沒有退的餘地了。因為在他的內心深處,隻有這麼一條路可走,再也沒有第二個選擇。
在沉思之中,秋晨顯得有些倦怠了,眼睛也有些睜不開了,現出了幾分睡意。於是他熄滅了燈,緩緩地走向床去,入睡了。
那場夢又出現了,那個滿身是傷,腰上佩帶了一塊碧玉的人又出現了。同樣呼喚著秋晨,叫他放下怨望,去另辟溪徑,遠離那剪不斷,理還亂的江湖,不要報仇,不要報仇……
秋晨醒了,依舊那麼的疲憊,像是沒有睡一樣。那個夢依舊簡單的在秋晨的腦中盤旋著:不要報仇,不要報仇……
那人的呼喚為何如此清晰,那個人到底是誰?相同的夢為何做過兩次,將來是否還會重複這相同的睡夢,這到底意味著什麼?
難道真的如夢所言,不去報仇。複仇之路到底是秋晨的執著,還是他的固執呢?
天亮了,夢滅了。秋晨手中緊握著那把寫滿仇恨的無名劍,借著熹微的晨光,要往大漠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