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半年時間，終於又與舒靜和重新恢複上了聯係，感覺自己像是一根疲軟的水管接通了水泵，一下子鼓脹起來，有了新的能量，又可以有力氣來麵對我依然糟糕的“最年輕獨立掛牌設計師”的現實生活。每年公司都會接納一些相關專業的大學生來單位見習和實習。2007年的1月，公司又接納了幾位在讀大學生來單位見習。我這個“獨立設計師”竟然破天荒有了可以充當“助理”的見習生。更詭異的是，這個見習生竟然是文鑫兒！她被我們的人事經理領到我麵前的時候，我還在詫異中沒有反應過來，她已經早早地輕咬嘴唇，幾分得意地看著我笑了良久。等人事經理把一些要點介紹完之後，他就對我說：“張工，那文同學這個星期就交給你了，由你全權負責咯。”人事經理走了之後，我問文鑫兒：“怎麼會是你？”文鑫兒嘴巴一嘟：“學長見到我好像不高興啊！一點都不歡迎的樣子！”“那倒不是，帶生不如帶熟。我隻是感到意外，怎麼剛好就安排你到我這裏了。”“那還不簡單。這家公司是我們學院合作的見習單位之一，你在這裏，我就自然想來這裏了。然後，和人事經理交流的時候，我和他說，大學的時候，和你一起一組參加過設計比賽，希望還能跟著你來見習，那他自然就帶我來見你了。”一年光景不見，文鑫兒好像又長開了一些。漂亮，時尚，會打扮，甚至舉手投足之間，都自然而然地帶上幾分撩人的氣氛。大學一年級時候青澀的樣子已經完全沒有了影子。我覺得用“女大十八變”來形容文鑫兒，可真是最恰當不過了。既來之，則安之。我上午就花了半天時間，和她介紹了公司的一般運作情況，一起計劃和安排了為期一周的見習內容。中午，我就請她到公司附近的一家餐館吃飯。我問文鑫兒：“你當初為什麼要選擇讀這個專業？”“喜歡啊，我也喜歡畫畫，構圖，設計。把非常美好的那些願景，通過我自己的設計，變成現實，這個理由還不夠嗎？”她塗著唇彩的嘴角上翹著，帶著滿滿的自信。“如果你全天候跟著我見習一周後，你就會知道，女孩子並不合適幹這個行當。”“那我就全天候跟著你！”她高興地說。“一個星期後，你會改變現在的樂觀態度。畢業後，最好還是別幹這一行。憑你的條件，幹什麼，都會比幹設計師這一行當來得輕鬆。”我麵無笑容的說。“如果我的男朋友像學長這樣子體貼該多好啊！”“哦，有男朋友了？”“怎麼說呢？身邊追求的男孩子倒是不少的。隻是，自己很喜歡的，卻說不上來。”她悻悻然。我相信她說的話不假。我可以想象像她這樣子漂亮又帶幾分撩人氣氛的女孩子，身邊一定少不了追求的人。“那就這樣子處了，如果感覺不對，就別著急談。”我淡淡地說。“學長，你是怎麼做到這麼快成為公司裏的獨立掛牌設計師的？”她見我口氣平淡，就轉移了話題。“這並不是一件值得高興事情，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我依舊平淡。她見我無論說什麼，口氣都是淡淡的，也鮮有笑容，終於忍不住發問：“學長，我能來跟你見習，我可是真心想了很久的。知道你在這家公司做，而且又聽說是獨立設計師的時候，我就想著能來跟著你見習的。我心裏可是高高興興地來的，你怎麼一丁點的高興勁也沒有呢？我就有那麼令你討厭嗎？”她帶了情緒、提高分貝的聲音驚醒了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我。我臉上掛上笑，和她說：“不會，我哪裏有什麼資格討厭什麼人呢！更何況，你本來也不是一個令人討厭的人啊！”“那學長是真的沒有討厭我？一丁點都沒有討厭？”文鑫兒目不轉睛地看著我，期待我更多的回應。“你再這樣子問下去，就會討厭了。”我笑著和她開玩笑地說。雖然這不是她期待的回答，但我終於回過神來，笑著和她開玩笑，她還是開心的笑了。“學長，再過一年，我和你一樣，也就畢業了。有些話，我想今天還是和你說出來，再不說，可能以後都不會有機會了。”我立刻意識到她可能想說的內容，正想著用什麼話來製止她，她已兀自接著往下說了：“我剛入大學，第一次進你小組，和你一起做設計比賽的時候，就喜歡你了。可那個時候，你已經和沈學姐在一起了，而且你也為此故意回避我。我也有我的自尊和驕傲，不能總是死皮白臉的找借口來糾纏你。“後來，身邊確實也有不少同學喜歡我，追求我。和他們在一起玩吧，也能玩，可我心裏總是忘不了你。總想著能和你一起。“我也為此也很痛苦。我問自己，你到底好在哪裏？為什麼我對你會念念不忘？既不是長得光芒四射，性格脾氣又怪。可為什麼就是忘不了你？“我想了很久，終於有一天，我想通了：你是一個可以交心的人。雖然，你沒有把心交給我，但是，你是一個可以交心的人。你會對一件事和一個人，很用心，而且會用心很久的那種人。是的，就是這個，就是這個讓我總是忘不了你。”“這是你對我的看法嗎？”我的胸口突然一陣莫名地疼痛。“是的。我的感覺。”“那我告訴你，你的感覺是錯誤的。”我冷冷地回答。“不會，不會錯的，我的感覺不會錯的。我雖然說，我喜歡設計，但是我可能會因為各種原因而放棄，可是學長你不會，你一定會一直做下去，這是我對學長的感覺。”我不置可否地默認了文鑫兒這句話。“表麵看著冷淡，可是，心卻好著呢。很會同情別人。不願意傷害別人。我從小家裏人都寵愛我，要什麼，就給什麼。可是他們都很忙，忙著賺錢，他們什麼都會給我，就是不能停下賺錢的步伐，給我一點時間的心。和學長接觸的時間雖然不久，但是，還是感受到了，學長是願意停下自己的時間，把心給別人那種人。”“文鑫，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好。如果，我總是能把心給別人，那我一定很早之前就把心給別人了，我就一定會變成一個沒有心的人。一個沒有心的人，又怎麼能給別人心呢？”說完這句話，我自己也突然意識到，我的心在什麼時候，給了誰？現在到底在哪裏？“這些哲學的話，我不懂。我隻知道，我喜歡學長你，我希望你知道。我喜歡你，難道有罪嗎？所以，我希望學長，不要這麼冷淡地對我，至少，在這七天見習的時間裏，希望你不要對我這麼冷淡。不要總是沉浸在你自己的世界裏。”“你是公司安排來的，又是同學院同專業的學妹，於情於理，我都會好好帶你完成專業見習的。”以後幾天的見習中，文鑫兒跟著我去做客戶交流、談單子、跑工地、監工、幫我一起繪圖，還真的是一天到晚跟著我東奔西跑的。我沒有想到，看上去挺嬌氣的文鑫兒，還挺能吃苦。不曉得是天生能吃苦，還是和我堵著一口氣。沈思茜對文鑫兒一天到晚跟著我做這做那，跑東跑西，一直在生悶氣。但是又沒有機會和我發脾氣，公司遇到的時候，總是給我臉色和白眼。有時候，也會找借口到我所在的辦公司來“看望”。我也沒有時間和精力去和她解釋。我東奔西顛的忙著，也在想“心”的問題。我的心在哪裏？我有幾顆心？一顆心是不是單純快樂一點？但人好像都會有兩顆心。兩顆心，就會有矛盾，有痛苦。兩顆心在一個人的身體裏麵，如果那個人還能好好地活著，那兩顆心是怎麼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