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雲韶再次伸出筷子,也夾了一塊五花肉,送入口,皺眉咽下。
魯南朝發現,吳雲梅每次夾菜的時候,都會用筷子擦過盤子邊,發出一聲十分輕微的聲音,若不仔細聽,不會發覺。偏偏斯雲韶耳力驚人,能循聲而至。
他不會像個瞎子那般摸索著去夾菜,所以一直坐在一邊沒有動筷,直到吳雲梅動筷,才才跟著夾菜。
初窺此事,魯南朝覺得吳雲梅是個心善的好姑娘,可細一尋思,禁不住搖頭一笑,這吳雲梅哪裏是幫斯雲韶,明明是在耍他。
看斯雲韶的樣子知道,他不愛吃肉,可她偏偏挑那些又肥又膩的肉菜下筷,此等行為說不好壞,隻能用調皮二字形容了。
若吳雲梅知道魯南朝用調皮二字形容她,一定會爆粗口,罵一聲混蛋!
魯南朝夾了塊青菜,送入口,也算是為斯雲韶指點了一下可以下筷的地方。偏那斯雲韶像和吳雲梅較勁,隻盯著她下筷的地方夾菜。那筷子跟得又急又穩又狠,看得魯南朝一陣眼花繚亂。
吳雲梅收筷,又吱溜一口酒,露出一個饜足地表情,問魯南朝:“魯大人,屬下吃好了,你看咱們是出去招搖一番,還是許屬下找個地方小憩一會兒?”
魯南朝有些失神,發現這個問題還挺難回答的。他見斯雲韶也收了筷,靜靜而坐,桌子雖說不是風卷殘雲,但絕對是杯盤狼藉。這是她口的敬意?
魯南朝發現,自己的理解能力下降得嚴重。
他伸出筷子,將所剩無幾的菜葉子劃拉到自己碗裏,又將紅燒肉剩下的湯倒在飯,一口接著一口地吃了個幹淨。
吳雲梅的眼底微微閃動,笑了。
魯南朝覺得,這是吳雲梅第一個真情實意的笑。還別說,挺好看。
魯南朝感慨啊,看來這個屬下較喜歡看自己出醜,這種惡趣味真讓人難以配合。
咽下最後一口飯,又學著吳雲梅的樣子吱溜下一口小酒,這才緩緩道:“出去招搖,不急;小憩,也不急。還請二位介紹一下自己,方便日後共事。”
語畢,笑吟吟地望著吳雲梅,這是要翻家底,讓她表明身份了。
吳雲梅一微微蹙眉,眺望遠方,一臉苦大仇深,最後皆化為一聲歎息,幹澀道:“原不叫吳雲梅。本姓尹,名照歌,乃圃城人。
父親原是門門主,卻因參與到權貴之爭,被當做棄子,身死,家亡。家有一哥哥,名曰尹聞達,至今下落不明。
父親死後,家裏那些姨娘怕受牽連,紛紛搜刮了財帛逃離。我想尋到哥哥,卻更想重振尹家。初次相逢,多有得罪。那時正是困窘之時,難免請魯大人解囊相待。”
魯南朝點點頭,表示理解:“過去之事不要再提,免得傷心。”既傷吳雲梅的心,也傷他魯大人的心。她家破人亡固然可憐,可坑起他的銀子卻毫不手軟,若非他心寬,早一口惡氣憋死過去,哪能坐在這裏聽她的淒苦身世?
吳雲梅借機讚道:“大人海量。”此等心胸,還真值得她出手再坑其一次。反正他總不至於扯條繩子懸梁自盡吧。
魯南朝笑得如沐春風,心的憋屈隻有自己知道。關於吳雲梅的身世,他會派人去查,再此之前,他是不會輕易交付信任。算確定了她的身份不假,信任二字怕也不是那麼容易。
魯南朝轉頭看向斯雲韶,本想以眼神示意他講講身世,但一個眼神遞過去後卻沒得到回饋,這才想起來人家根本看不見。於是開口道:“斯雲韶,你可有話說?”
斯雲韶冷冷道:“原不叫斯雲韶。本姓尹,名聞達,乃圃城人。父親原是門門主,卻因參與到權貴之爭,被當做棄子,身死,家亡。
家有一妹妹,名曰尹照歌,至今下落不明。父親死後,家裏那些姨娘怕受牽連,紛紛搜刮了財帛逃離。
我想尋到妹妹,卻更想重振尹家。此次出手,多有得罪。此時正是困窘之時,難免請魯大人擔待一二。”
吳雲梅啞口無言。
魯南朝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詭異的沉默,吳雲梅磨了磨後槽牙,拿起一根筷子,敲了敲碗,道:“我沒得罪你吧?”
斯雲韶反問:“我認識你嗎?”
吳雲梅將筷子往桌子一杵,入木三分,吊兒郎當地道:“那現在來認識一下吧。”
魯南朝嚇了一跳,瞪圓了眼睛。
斯雲韶抓起兩根筷子,同樣往桌子一杵,穿透桌麵:“在下斯雲韶,閣下尊姓大名?”
魯南朝倒吸了一口氣,心疼道:“這是極品花黃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