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車輪子滾動起來的那一刻,楊青青突然叫挺,一把掀開小窗簾子,衝著正要回屋的劉青青喊道:“過來過來,快點上車!”
蔣李氏正心急,知道自家能找到縣令幫忙後,這一顆心更是不能等待片刻,恨不得馬上飛到縣令家裏才好。
見楊青青停下,隻為叫一個丫頭隨行,心中十分不快,惡聲道:“快走吧,叫那個丫頭做什麼?!”
楊青青不聽,執意叫劉青青上車。她也說不清為什麼,總覺得有劉青青在身邊,她挺安心的。劉青青安靜地登上馬車,坐在了楊青青的身邊,心中卻早已罵娘。
她是多麼多麼多麼想去見小哥哥,怎就有這麼多的人擋在自己麵前?真想,都殺了啊。
可是,不能。
她雖然找到了小哥哥,但現在的小哥哥卻不認得自己。她還是需要找回祭祀所需要的全部祭品。她需要帕子!該死的帕子,該死的瘋魔蠱,該死的花青染!該死的六合縣!
穩住,不能亂。
既然小哥哥出現了,她又怎會再次放手讓他走丟?這一次,哪怕至死方休,也不放!
劉青青打定主意,穩住心神,如老僧入定般陪著楊青青去見魯南朝。
此時已經是二更天,六合縣內宵禁了。
楊老爺顧不得那麼多,心中卻也怕魯南朝翻臉不認人,於是不停地催促著車夫快點。
剛才在大廳裏,蔣李氏哭得險些昏厥過去,自然沒功夫打量劉青青的長相,這會兒靜下來,眼睛也適應了黑暗,也就隨便瞥了劉青青一眼,嚇得她倒吸了一口涼氣,一顆心險些停止跳動,忙用手拍了拍胸口,這才勉強順過氣來。
蔣李氏本想問問楊青青,為何要帶上這麼個嚇人的丫頭,但這個想法隻在她的腦中輕輕劃過,便拋開不想了。
眼下,她哪裏還有心思想其他不相幹的?她的琳兒啊,她那可愛的琳兒都快兩歲了。就這麼丟了,讓她還怎麼活?想著想著,蔣李氏的眼淚又忍不住流了下來。
楊青青不知如何安慰,隻能輕歎一聲。
眾人不知道魯南朝住在哪裏,隻能去縣衙一探。有的縣令大人會住在縣衙的後身,方便就近辦公;也有縣令大人會選擇一處舒適的宅子,每天往返於縣衙和宅子之間。
此時,縣衙正門緊鎖,後門依然。
楊青青上前兩步,咚咚用力敲著後門。後門連著宅院,若魯南朝在縣衙住,一準兒是要住在這裏的。
在漆黑寂靜的夜裏,這種急促的敲門聲令人心慌。
不多時,門後傳來一個老者的聲音,問了聲:“誰啊?”
楊老爺心中一喜,忙上前一步,貼著門板,大聲回道:“老丈,我是唐老板,我找曲大人。”楊青青忙跟了句:“我們是曲大人的表親!”
老丈也不開門,隻是用那蒼老的聲音回了句:“曲大人不在。”
楊青青忙隔著門板問:“你知道曲大人去哪兒了嗎?我們找他有急事。”
老丈回道:“這樣啊……老夫也不知他去了哪兒,你且等明日再來吧。”
楊青青耷拉下肩膀,轉回身,望向滿眼失望之色的蔣李氏,抿唇道:“走吧。找不到人,沒辦法。”
蔣李氏用帕子捂住嘴,又哭了起來。
楊青青剛想爬上馬車,卻聽一個憨憨的聲音說:“他在。”
楊青青微愣,看向劉青青,問:“你說什麼?”
劉青青看向門板,道:“魯南朝,他在。”
楊老爺皺眉道:“那老丈不是說曲大人出去了嗎?難道他說謊?你又怎麼知道曲大人在?”劉青青不回話,隻是掃了楊青青一眼。
楊青青看看劉青青,看看蔣李氏,又看看楊老爺,最後一咬牙,兩步奔至後門,大力拍著門板,喊道:“表哥表哥!你開門!我家出事兒了!我姑姑的兒子丟了,你快開門!你要是不開門,我今天就不走了!”
楊青青的話音未落,門板吱嘎一聲打開了。
魯南朝打著燈籠,披散著頭發,係著寬大的寶藍色的衣袍,踩著木屐,出現在眾人眼前。這樣的魯南朝十分少見,慵懶中透漏著性感,還有那一絲絲的邪魅。
蔣李氏沒想到開門的會是這樣一位人物,一時間有些恍惚。
魯南朝直接道:“進來細說。”
楊青青不合時宜地驚喜道:“表哥,你果然在家!還是我家劉青青聰明!哈哈……咦,你家的那個老丈呢?這腿腳可夠快的。”
魯南朝並不答話,隻是打著燈籠為眾人引路。
那寶藍色的寬大衣袍在行走間如同一團藍色火焰,泛著詭異而魅人的光。腳上的木屐在青石上發出清晰的踢踏聲,一下下,有條不紊,仿佛敲擊在人的心上,烙下了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