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南朝點了點頭,示意柳大柱出去,他繼續低頭看書。又翻了兩頁後,他突然將書扣在了案麵上,道:“不對!她來了!”
這是一種直覺,一種如同野獸般的直覺。
那妖女一定來到了刑場觀刑,隻不過,他沒有發現她而已!
至於魯南朝為什麼如此肯定,其中有一半是直覺,另一半是猜測。
那妖女既然有那些手段,想要逃離六合縣並不難,但她卻沒有走,反而在楊世秀的房裏住了下來,還使出手段嚇得韓梅林魂不附體,最後坦白殺了鳳花的罪行。
那妖女為何如此?
她可是在意自己被冤枉?
若她在意,為何還和楊世秀說鳳花是她殺的?
這些事,雖然魯南朝不能完全想透,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那妖女要讓韓梅林死!且,要讓他的罪行在昭告天下之後去死!
嘶……
自從他執意要判韓梅林刺心刑的時候,就又入了她的局!
讓一個人死,不難;讓一個人按照他人設定好的方式去死,很難。
這一次,魯南朝真真正正地認識到劉詩豔的心機是多麼可怕。然而,心底卻有個聲音在不停地質疑這一切不過是個巧合而已。
是啊,巧合,而已?
那些環環相扣的巧合,怎麼可能會是一個妖女布下的棋局?
嗬……又有何不能?
現在回想起,韓梅林死前的樣子,分明是看見了什麼讓他驚恐意外的人。怪隻怪,韓梅林的眼神不好,看見那人的時間段不對,害自己誤以為他那是表情,是被鐵刺戳的呢。
這人,死都起不到好作用啊。
魯南朝正在搖頭感慨,突聽屋外一陣喧嘩。
“不好了不好了,走水啦!”衙門裏有衙役在高聲大喊。
魯南朝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忙大步向外奔去。
不知何時,原本一片肅殺之氣的衙門被一片烈焰包圍,火勢之凶猛,實屬罕見。
衙門後院有口井,魯南朝讓大家將衣服浸濕,掩住口鼻,這才向著火勢較為薄弱的地方衝了出去。
眾人忙著救火,魯南朝站在燃燒著的衙門前,緩緩抬起頭,舉目四望。
隔著火海,他看見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頭戴黑色幕籬,身穿黑色衣袍,整個人就如同一隻冰冷的雕塑般,靜靜地站在房簷上。
魯南朝知道,那個男人正在與自己對視。
挑釁!
很明顯,這是赤*裸的挑釁!
魯南朝敢斷言,站起房簷的男子,就是曾出現在青苗村的神秘灰衣人!
白日裏放火燒衙門,本就不是易事。更何況,放火者還身穿一身黑衣,實在是顯眼的很。
若非那個神秘男子放火燒了他的衙門,魯南朝都想為其拍手鼓掌,喝彩一聲,當真是——好大的狗膽!
這個使青苗村村民不敢見光的神秘男子,終於找到這裏來了。不出手則以,一出手就是如此“隆重”的見麵禮。很好,很好。
魯南朝眯起狹長的眼睛,衝著神秘男子緩緩彎唇一笑。
神秘男子無視魯南朝的挑釁,直接轉身離開。
魯南朝負手而立,就如同看熱鬧也一般,望著眼前燃燒著的大火。要知道,這火燒衙門,實屬不吉,會被那些喜歡進言的小人構陷。
說他什麼昏聵無能,心狠手辣,搜刮民脂民膏,害得整個六合縣百姓身陷水深火熱之中,此番真相,從衙門被燒中就可窺探一番。
此番一想,魯南朝發現,自己也有做諫臣的口舌之能。
魯南朝苦中作樂,在那自娛自樂。
衙門口有些嗆人,魯南朝像隻軟體蟲子似的走來走去。
這倒不是說魯南朝走路沒有形象,而是他這個人向來皮懶,能坐著絕對不站著,能躺著絕對不坐著。
這會兒,他在衙門口晃悠了三四個來回後,就開始尋摸地方想要坐一會兒了。
他逆著風向,來到一家酒樓門口。酒樓裏沒有生意,門口貼著一個大大的兌字,店小二等人都出去救火了,沒人招呼魯大人進內一坐。
店門口的台階上,坐著一個女子,她身穿粗布短打,腳蹬一雙露了腳尖的黑色破布鞋。那鞋子有些大,穿不上,隻能趿拉著。她梳著吊馬尾,發絲有些淩亂,既有幾分江湖俠客的灑落,亦像是剛從雞窩裏鑽出來偷雞賊。
其實,她確實剛從雞窩裏鑽出來。為了摸到幾枚雞蛋,她可謂是煞費苦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