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柱磕巴道:“大……大人……”
魯南朝輕哼:“嗯?”
柳大柱立刻交代道:“大人,屬下跑去和那錢誌根要銀子,可……可他說,沒有那麼多,隻給了一百兩。說剩下的,等他好了,他會親自送來給大人。”
魯南朝眯了眯眼睛,自娛自樂道:“呦嗬,這是還想見本官呐。”
柳大柱偷偷瞥了魯南朝一眼,似乎欲言又止。
魯南朝眸光一閃,輕聲喝道:“說!”
柳大柱咽了口口水,哆哆嗦嗦地從袖兜裏掏出一盒麵脂,送到了魯南朝麵前:“這……這個……,大人,那……那個錢誌根說,說這盒麵脂送給您,讓……讓您擦擦臉、潤潤膚。”魯南朝麵色如常地借過那盒麵脂,拿在手心中把玩了一會兒,然後嗤笑一聲,又扔給了柳大柱:“送給你娘子吧。”
柳大柱如獲至寶,連聲道:“謝謝大人,謝謝大人。”展開手中的麵脂,卻發現,那薄薄的小盒子已經被捏得變了形。
大人果然是生氣了。
東邊菜市場口,人們圍了裏三圈外三圈。
韓梅林被衙役捆綁在木樁上,準備受刑。
劊子手此時正打磨著一根鐵刺,那樣子極其認真,沒有一點兒含糊。
這根鐵刺已經很多年沒有用過了,上麵遍布了鐵鏽斑斑。
劊子手一邊打磨著鐵刺,一邊在心裏埋怨道:好你個韓梅林,死也死得這麼多事!老子的刀天天磨得雪亮,你不爭取砍了腦袋,來個痛快,非要做那爛心肝的事,害老子還得打磨這根破鐵刺!
韓梅林知道自己在劫難逃,也不再掙紮喊冤,蔫頭耷腦地不知在想些什麼。
監斬官魯南朝坐在茶館裏吃著茶,等著時辰。
柳大柱氣喘籲籲地跑上茶樓,稟告道:“大人,楊世秀來了,說要見大人一麵。屬下按大人吩咐,趕他走了。
他臨走前說,說那山魈曾親口承認,是她殺了鳳花,還問大人是否能放了韓梅林?”
魯南朝嗤笑道:“放了韓梅林?嗬,就算鳳花不是韓梅林親手殺死,那鳳花腹中的胎兒卻是被他踢沒的。
這,難道不是一條人命?再者,你又怎知楊世秀沒有說謊?既然韓梅林親口承認殺人,便容不得他活命!那韓梅林如此對待楊世秀,楊世秀卻以德報怨。
這種人,本官最是瞧不起。如果世人皆以德報怨,那麼何以報德?是非對錯不分,果真是下九流!”
柳大柱吞咽了一口口水,擦了擦腦門的汗,小心翼翼地說:“可……可是大人,打掉胎兒算不得要人性命,那韓梅林犯下的事兒,頂多拍個二十大板。
再者,若是哪天抓住了那山魈,她承認自己殺了鳳花,這案子……”
魯南朝挑眉瞥了柳大柱一眼,道:“既是山魈,自然還會害人,又何必再提鳳花一案?”伸手,拍了拍柳大柱的肩膀,“本官且問你,如果你動手殺死一個人,此人卻因命大,沒死,難道殺人者就不該死嗎?
殺人者的命難道還能因為被害者命大沒死而不受刑罰?欠債還錢,欠人還命,很公道。”
柳大柱還想再說什麼,卻發現自己已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縣太爺說得似乎都在理上。柳大柱點點頭,再次認可了魯南朝的道理。
魯南朝喝下杯中茶,站起身,抖了抖官袍,下了二樓,在茶樓老板的恭送中,直奔菜市口,坐在了為他準備的胡凳上。
待縣丞宣讀了韓梅林的罪狀後,魯南朝便示意劊子手行刑。
楊世秀一身白衣,洗盡鉛華,捧著一碗酒,走出了人群,對魯南朝說:“大人,請允許楊世秀為韓梅林送上最後一杯斷頭酒。”
魯南朝點頭,準了。
楊世秀緩步上台,站在韓梅林麵前。
韓梅林緩緩抬起低垂的腦袋,看向楊世秀。
楊世秀望著韓梅林的眼睛,輕聲道:“楊世秀年幼時,家裏遭難,遍地餓殍,眾人易子而食,是老爺子用半袋子口糧換下了楊世秀的命,從此後,老爺子就是楊世秀的爹。
“四年前,老爺子找回你,楊世秀心中歡喜,為老爺子能有人送終、為楊世秀能有一個看家護院的哥哥,甚是歡喜。
“三年前,老爺子臨走前,托楊世秀照照看哥哥,務必讓燕家的香火得以延續。
“哥哥好賭,一次次將楊世秀送人抵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