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看兩眼,發現“張三爺”好像縮水了,變得十分纖細。難道這不是張三爺?可是,明明是張三爺約得楊世修啊。還有件外袍,正是今個兒早晨張三爺穿在身上的。
錢子琪不明所以,專頭看向楊世修,奉承道:“這大熱的天,小的有幸為公子趕車,聞個風味兒都是香的。”
拿眼往楊世修的手裏掃了一眼,見其壓根兒就沒有打賞的意思,倒是攥著一根褲腰帶,而褲腰帶的另一頭隱入“張三爺”的幕籬裏,看樣子是被“張三爺”攥在了手上。
錢子琪在心裏不屑地撇著嘴,暗罵一句“下賤”,嘴上卻習慣性地接著奉承著,大有你不掏錢我就不駕車的意思:“這日頭毒啊,看把公子曬得,皮兒都紅了。
小的在這裏等公子,可是連一口水都沒顧得喝。”
楊世修橫了錢子琪一眼,罵道:“就你事兒多!說說說,多說幾句,渴死你個王八羔子!”將手中腰帶扔給錢子琪,“把它栓在車後麵,別讓它跑嘍。”
錢子琪心裏罵著娘,臉上卻笑盈盈地應道:“好咧。”應承完,才反應過味來,這楊世修怎麼就敢把“張三爺”拴在馬車後麵跟著跑?這玩得是哪初?要人命嘍!
錢子琪膽小,有些不知所措,隻能偷偷去看“張三爺”的臉色,若“張三爺”願意,這事兒自然好辦,就怕人家不願意,過後找自己麻煩。
幕籬擋著錢子琪的視線,他隻能裝作求饒的樣子,一邊抱拳鞠躬,一邊仰著脖子向上看去:“二爺呐,小的哪敢……啊!啊!啊!”
這向上的一瞥不要緊,嚇得錢子琪三魂七魄散了一半!這哪裏是人啊?分明就是鬼!
錢子琪嚇得慘叫一聲,身子猛地後退去,腰磕碰到車的木頭沿上發出一聲慘叫,身子哆嗦著向右側躥去。
卻被因為動作過快、雙腿發軟,一下子撲到了地上,磕碰了下巴,發出了第三聲慘叫。
錢子琪趴在地上,四肢抽搐著,嘴裏還發出怪異地聲音,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被嚇傻了。楊世修最是厭惡錢子琪表裏不一的嘴臉和暗中使壞的心腸,隨手抄起一個喝水用的陶瓷罐,就要往錢子琪身上砸。
可想了想,終是舍不得這個花了他十個銅板的罐子,便提著衣袍跳下車,一腳踢在車夫的腰上,罵道:“鬼喊什麼?這是小爺買的山魈!這可是個稀罕貨,你再鬼叫給它嚇尿嘍!”
錢子琪好半天才回過神兒,哆哆嗦嗦地爬起身,站到離劉詩豔遠遠的位置,磕巴道:“山……山魈?穿著人衣的山魈?”
他雖然沒見過山魈,但想象中的山魈也不應該長成這個模樣啊。不但穿著人的衣服,還……還像一個人似的站在那裏。
他抬頭看向山魈的時候,那個鬼東西也正低頭看著他!那黑乎乎的臉,賊亮的眼,慘白的牙,毛乎乎的脖子,怎麼看怎麼像一個……一個……怪物!對,像個黑毛怪物!
一想到這些,錢子琪真的要嚇哭了。
楊世修半眯著眼睛,不耐煩地扇著扇子,催促道:“別在那裏磨磨嘰嘰個沒完沒了。要不是看那鞭子太粗糙,怕傷了小爺的手,小爺早就自己跑了,誰陪你個短命鬼在這裏嘰歪。”錢子琪回過神來,狠狠地抽了自己兩嘴巴,這才勉強鎮定下來。他想:楊世修這麼惜命的賤貨都敢養山魈,就證明那個鬼東西好欺負的狠!
等找個機會,他必要狠狠地收拾一下那個鬼東西,讓它敢嚇唬老子?
錢子琪咬牙扯過腰帶,打算將其係在車板子上。然而,他係了幾次都沒有成功。
山魈就像在逗他玩,不時地動一下,嚇得他幾次都想撒腿跑路,雙手更是僵硬得像塊石頭,險些攥不住那腰帶。
楊世修皺眉,問:“那條給財財新打的鐵鏈呢?”
錢子琪如蒙大赦,忙繞開劉詩豔,從車座旁抓起一條鐵鏈,遞給了楊世修。楊世修抬手就要給劉詩豔扣到脖子上,劉詩豔皺眉,向後跳開,從心裏討厭那根鐵鏈。
楊世修挽起袖子,露出奶白色的細膩手臂,一指錢子琪,衝著劉詩豔揚言道:“去吃!”
劉詩豔看向錢子琪,眼睛一亮,肚子發出咕嚕嚕地聲響。
錢子琪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撒腿想跑,卻見劉詩豔一把掀飛了幕籬,張開雪白的牙齒,衝著自己就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