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姬末離。
她想。這場交易,當真算是公平。
各自所得。當可一償夙願。
她得她的無上榮華。他得他的錦繡華章。
毒姬。
如若你再為孤做成一件事。
孤便放你離開。
她淡淡的笑。半晌,才問。當真?那聲線仍是嬌膩,抬手執紫砂壺為他斟了一盞茶,推到他麵前。話語間滿滿都是笑意。卻不得半分信任之意。
他執起茶盞,目光落向她姣好的麵龐。當真。孤何時食言過。
她慵懶的抬眼,笑意不褪半分。就著他遞過來的茶盞,飲了一口。
緩緩道。好。
她出嫁那日,當真如那個詞,十裏紅妝。
鳳冠霞帔掩下她滿麵笑意,如水眸光。一如,無人可以看清,她心中所思所想。隻,眉目間那笑意深深,從未變過,卻恍然叫人,看不透,辨不清。
她在那金碧輝煌的宮殿中,看他,斂衽行禮。聽他,恭敬的喚她一聲,皇貴妃娘娘。
她仍一如往常,慵懶的倚在鳳榻之上,連眼皮也不抬一下。王爺來過便罷,退安吧。他應一聲,當真如她所言,緩步退殿。她的目光自手中書卷,轉而向他的背影,最終,又如往常低低斂下眉目。
除夕。年之盡頭。她在宮殿之中。
用絲絛拭淨塵封已久的昭寒劍。光亮劍身,襯起她年輕的麵龐。
帝王自她手中接過昭寒劍,手撫上劍身昭寒二字,良久,才轉過頭去看她的麵龐。
年輕的帝王在瞬間便懂,那是視死如歸的勇氣。
她聽見帝王低沉的聲線。在這萬籟俱寂的深夜,如鬼魅般幽幽響起。
——如若,皇貴妃能為朕除去這一心腹大患,朕必廢皇後,為皇貴妃正位。
那是她所向往的無上榮光。她將成為這世上最為尊貴的女子。萬人之上。
她緩緩答。
臣妾,自當為陛下分憂。
——末離,你是毒姬。當不會心軟才是。
——是。
她執昭寒劍,出這長長,長長的永巷。
單身入他的府邸。
鳳攆落,在玉石地麵上磕出重重一聲。她的聲音在這聲響聲中悠悠響起。
——王爺,竟不請本宮喝杯酒嗎?
她懶懶抬眼,眸光柔柔的落在他身上。
——本宮當怎樣喚你呢。阿殤。龍傲天。
這是她唯一一次這樣正經的喚他的名。那多年未曾有人想起的名。
他迎她下攆。絲滑宮緞滑下臂膀,露出臂上深深淺淺的傷痕。她隻笑。不待他問。毒姬末離,若是身上少了傷痕,終究,難成毒姬。
她執自宮中攜來的白玉酒壺,為他斟上一盞酒。
月色透過窗欞落在她的麵龐,愈加襯起,那一張素顏的蒼白麵孔。月在酒樽中投下清明的倒影。酒液輕曳。風過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