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找不到任何關於生命的跡象,死亡的象征,卻布滿了整座城。
閻羅已經緩步走下台階了,達達緊跟在他身後。
這讓她想起了當初回到舍摩婆帝的時候,那時她麵對那通往王宮的似是無盡頭的台階,卻決定靠自己的力量親自走完它。現在想來,真有一種作繭自縛的悲涼。命運不是一條坦途,她卻親自選擇了最崎嶇的那一段。
閻羅聽到她的歎息聲,轉過身來,望著她:“你還活著,毋須唉聲歎氣。”
達達不接閻羅的話,而是繞開他,走到他前麵。
最後一級台階終於走完,她站在這座死城的中軸大道之上,看著那幽幽磷火和那片磷火之後照不到的漆黑街道,皺了皺眉頭:“為什麼這裏什麼都沒有?你的族人呢?”
“我沒有族人。”閻羅看著那片黑暗,“我隻有卒子。”
回頭看了看身後的他,青色的微光照在他臉上,散發出詭異的光澤,沒有人比他更適合當死神了。
“隻有閻王天的雙眼,才能看清地獄的真實模樣。”閻羅依舊淡然地說道,可是達達怎麼聽都覺得這句話在她心底勾起了莫名的傷感。
閻羅悠閑地往前走,他黑色的長袍沒有邊沿,而是像黑霧一樣消散在空氣裏,讓他整個人都被一陣濃厚的黑暗所包圍,又或是,這世間的一切黑暗,都隻是他合身的衣袍。
兩人默默地沿著忘川河畔漫步,直到走近那片紅色的曼珠沙華,它們仿佛隻開在遠離琰摩城的地方。
“紅色是曼珠沙華,白色是曼陀羅華,往生之花,依附著河岸而開,為忘川裏的靈魂照亮通往輪回的道路。”閻羅不急不慢地說道,她看到他走到一朵曼珠沙華前,竟伸手撫了撫它,她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
可是閻羅又收回了手,看著忘川的盡頭,不說話。靜涼的眼神,看不出任何思緒。
達達順著他的目光,同樣看向這條忘川的盡頭,它繞著王城緩緩流向了黑暗之中。
“它流向哪裏?”達達不自覺地走到岸邊,手捧了一點冰涼的河水,借著曼珠沙華的光芒她才看清,這忘川之水,呈淡淡的墨色。
“它繞王城而過,通往輪回井。”閻羅說道,“但不是所有靈魂都能順著忘川進入輪回,前世罪孽深重的,會直截來到琰摩城中,接受懲罰。”
達達頓了頓,隻見閻羅忽然看向她:“舍摩黎,便是能夠直截進入琰摩城的客人。”
他說“客人”兩個字的時候,聲音很平靜,但是這樣冷冰冰的平靜,卻讓她脊背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