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機,從技術角度而言,近20年來完成了從“模擬技術”向“數字技術”的升級。而今,我國大部分家庭安裝的都是數字電視。不過,在上世紀80年代,數字技術仍未誕生,幾乎全世界的科研人員都還沉迷於模擬技術中。當時,日本為了在該方麵迅速趕超美國,搶占市場,由政府牽頭,組織國內幾家大企業,聯合攻關,技術集成。“集中力量辦大事”的日本,終於在不久之後一舉攻破難關,在模擬技術上完成了對美國的超越,產品也迅速包圍世界市場。
可是,緊接著,戲劇性的一幕發生了。就在不久後,幾家美國不起眼、不知名的小科技公司,不按常理出牌,竟然創造出了詭異的“數字技術”,以另外一套完全不同的規則,顛覆了此前的“模擬技術”。隨後,數碼產品,電視機、收音機、攝影機、電腦全部采用“數字技術”,“模擬技術”被全麵淘汰。日本以舉國體製和巨額投資換來的技術優勢被毀於一旦。
怎樣理解這個案例?這就如同一個武學大師把太極拳練到極致,自以為天下無雙,卻被不知從哪裏蹦出來的小夥子用機關槍一下子射死了。背後的邏輯很清楚:美國發展高科技,憑借的是千軍萬馬的氣勢,而日本發展高科技,憑借的是“大BOSS”模式。美國政府讓成千上萬小型科技公司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如同亂槍打鳥,打一千發總有一發打中,而日本政府則是“舍我其誰”,選定一兩個最優秀的槍手,力求“一槍致命”。
三
企業越大,創造力越差——這個看上去似乎吊詭的結論,其實已經被許多專門研究“大公司病”的學者剖析了N遍。一個從貝爾實驗室跳槽到美國矽穀成功創業的人說:“我在貝爾實驗室時,他們評價我們這些研究員,是用在哪一級的刊物上發表過多少文章或者在國際會議上有多少文章作為標準的,在這樣一種激勵機製下,研究人員就把精力放在發表文章上,而不是放在技術的商業化上。另外,從普通技術人員到總裁要經過11個層次的審批,在這種環境下,如果我要做一件事情的話,就要做很多的協調工作,而且要冒相當大的風險,如果事情做成了,老板會拍拍我的肩膀說,小夥子,你幹得不錯,除此就沒有下文了,如果我把事情做砸了,就會被炒掉。”
大企業極度害怕不慎失足而導致失敗。打江山難,守江山更難。打江山,難在白手起家;守江山,難在萬世千秋。這就是初創型小公司的創業者與大型公司的守業者的思維區別。
創業者是一群“賭徒”,將身家押在上麵,不成功便成仁,他們對於創新、發明、開拓最有激情。守業者則是“管家”,把家打理得井然有序、安穩可靠,最討厭淘氣的孩子。
一些傳統製造型企業發明出一項革命性的技術成果,並不會歡快喜悅地拿出來與全世界的人分享。他們的技術創新就如同老字號的獨家配方,永遠不為外人所知。可是,小型科技企業卻有動力將自己的發明與世界分享。例如,青島高新區有一家由留美歸來教授新創立的光電技術企業,這個企業想要生存,就必須不斷地往外擴散自己的技術,他們熱切地盼望中石油、中石化購買他們的技術產品,盼望著美國波音公司、中國高鐵和印度地鐵通通來采購他們的光電監測方案。
因此,高科技企業的發展邏輯本身就是擴散邏輯。他們的技術創新對全社會開放,與傳統製造企業的技術創新對內封閉有著鮮明的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