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誰來詮釋“國王之夢”———試析《巴頓芬克》的痛苦(2 / 3)

梅優是魔鬼。

當“這個時代最偉大的作家”在盥洗室裏因酗酒而跪地嘔吐時,巴頓芬克與久已成名的梅優邂逅相遇。這使芬克以為發現了起步創作的救命稻草。可他後來卻吃驚地發現,這個讓他如此崇拜的文壇偶像竟然是一個成天喝酒、發酒瘋、再喝酒、再發酒瘋的墮落老男人。他質問天才為什麼把自己的才能與作品隔離,與百姓隔離!而老作家給出的回答是,他是在構築大壩,以免屎尿糞便衝入他的天才單間。

此時,觀眾有足夠的理由對梅優作出對象化的認識升華。他是一個與巴頓芬克原本有著差不多同樣文學理念、價值和抱負的賢良作家。但在文學作品市場化的衝擊下,他的本心創作一無所用,同時他又不願趨炎附勢、委曲求全地來違背自己的文學追求。於是,梅優在理想與現實的巨大衝突中選擇用酒精來逃避。他除了頭上還頂著一個名作家的虛銜,其實一無所有。可文人不文,他又依靠什麼來支撐自己生命的意義呢?

令人沮喪的是,梅優是一個承載著無盡痛苦的失敗者。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痛苦還將持續多久。他的人生,是沒有希望的。影片催動觀眾們提出質疑:真的是有生命,就有希望嗎?

奧黛麗是天使。

奧黛麗是梅優的創作秘書兼情人。她早年對梅優的感情多半是他善良的文學理想。而當梅優成為了一個酒鬼,奧黛麗還在艱難地護持,則多半是對老男人寧願逃避現實,也不願讓黃金萬兩的臭糞扭曲自己的憐憫和同情。奧黛麗默默承受著作為一個秘書和情人這糟糕的一切,甚至侮辱和毆打。

已是向老板彙報的前夜。巴頓芬克還是不知如何下筆。他不得不緊急求助於正在和酒瘋子周旋的奧黛麗。在交談中,芬克再次驚訝地發現,那個徒有虛名的作家之作竟然大都出自於秘書兼情人的手筆。他大呼“冒牌”,大呼“逃避”。奧黛麗則因為說漏了嘴而倍感尷尬,她要芬克別去計較,進而用女人獨特的魅力引導芬克成就了風流一夜。芬克就此失去了最後獲助的機會。

可以想象,奧黛麗的確具有速成的創作辦法。因為她說:你其實不用把靈魂放進創作中去。類型化幾個人物、幾個場景其實很是容易。

芬克不是上帝。

一夜醒來,巴頓芬克為奧黛麗猛拍去身上的蚊子卻不見反應,這才發現與他滾床單的女人業已死去。影片的主人公遇到的麻煩進一步加大。他不得不求助查理這個洛杉磯唯一的平民朋友,讓他相信自己的無辜,也讓他看到了一個作家遭遇突發事件的慌張與失措。芬克也曾建議報警,但查理懷疑警察的智慧和仁慈,更強調那樣做將是對作家名聲毀滅性的打擊。

作為朋友,查理開始全權打理起這件麻煩事,並要芬克一切如故地去向老板彙報寫作進度。他抱走了滿是血汙的裸體女人,並請芬克相信自己,他出門徹底處理完事情就回。值得注意的是,他臨行前把一個人頭大小的正方體包裹交給了芬克,聲稱將有利於作家的寫作。

就在喪失一切可能援助、大老板對作品的期待再次升級的情況下,巴頓芬克把包裹置於案頭,他打開抽屜,翻開《聖經》,閱讀著本文開篇那個“國王之夢”的故事。他終於從自身痛苦的體驗中領悟到了作為一個百姓作家的痛苦,就此下筆如神。

至此,影片進入高潮。

按照馬克思主義的理論學說,在資本主義社會中,人處於一個不斷異化的過程。由於對利潤和金錢一味不擇手段的追求,工人階級的剝削程度不斷加深,資本家因為掌握了利潤薪水的分配權,生產資料的占有權,儼然如同國王。這一點,對劇作家來說絲毫沒有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