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我找的賣汗衫地方不錯，但是地下盡是油汙，別把書搞髒了。因此我又選了一家大單位的圍牆邊。太陽還沒有落山，高大的樓房投下一片陰影，我們把書拿出來，他要放地上，我不放心，弄髒了劃不來。
把箱蓋子放塑料布上，反麵朝上，箱子裏的書背脊朝上擺放整齊，箱蓋子上如此放好，一字排開，清清爽爽，幹幹淨淨的，就是麵積太小，三個人圍過來，下麵人就看不見書了。我讓小崔照顧著，舉起一摞書來吆喝著：快來看啊，快來瞧，嶄新書，已來到。古今中外，經典名著，三墳五典，四經五書，全是正版，價格照顧……
我這麼一叫喊，跟著就圍過來幾個顧客翻看。
其中一個人說：不是新書馬，蓋有個人私章的。
我一看，果然，那私章比公章還大，隻是方形的，鬼篆字，鮮紅地在扉頁上顯擺著。這個胖子，何必多此一舉？讓新書降低了價值。申明道：也就私人的，也就一個人翻了翻，你到新華書店賣書，難道那些書沒人翻過？
那人擠眉弄眼地說：我翻了一下，還都是一個人的書，莫不是你們從別人書房裏偷出來賣的？
小崔直起腰伸出拳頭：好講不好聽，你說我們是小偷？胡說八道，你要賠償我們名譽損失費！
那人後退兩步說：書是你的嗎？那怎麼要都賣掉？
小崔說：不能賣？大學畢業了沒路費回家，你給我錢買火車票啊？你是來攪局的吧？
轟走了男人，我們又應付下麵的生意。一個中年女人拿了一本《飄》討價還價，說既然是舊書，不是直接從出版社批發來的，八折也貴了，七折吧！
我事先還是做了點功課的，勸她說，你能直接到出版社去買？書店最多給你九折，五十元的精裝豪華版，我給你八折，比書店打折還少五塊。還不滿足？
再少兩塊吧？上麵有私章。女人當在市場買小菜哩，討價還價的，討厭。
最多少一塊，愛買不買。小崔說著，就要去奪她的書。
女人小心翼翼地打開背包，左一層右一層地拿出錢包，割肉似地數錢給我。先拿三十，再拿硬幣，我一陣心酸，窮人買書就是這樣的，在書與食品裏選擇，從牙縫裏擠出錢買書，簡直有幾分高尚啊。
看見她錢包裏還有十塊的，我幹脆說，你給四十，我找你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