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盛夏,整座小城就像燒透了的磚窯,連空氣好像都在嚎叫。
那座小城裏有一家出了名兒的餛飩鋪子,以寧從上小學的時候就愛吃他家的餛飩,熱騰騰的餛飩進到胃裏就讓人止不住的想打一個響亮的飽嗝兒。
前一天晚上,子卿,於強約以寧早上去吃餛飩。
第二天以寧早上8點站在穿衣鏡前,18歲的她,不清楚是第幾次穿上了傳說中的恨天高。女孩子總想用這樣那樣的東西把自己變得很成熟的樣子。就像,幾乎每一個小女孩都曾偷偷的穿過媽媽的高跟鞋,當鞋子在腳上歪歪扭扭的打晃,心裏那份小甜蜜便油然而生,仿佛自己就是公主,是童話裏那個高高在上閃閃惹人愛的公主。
以寧千算萬算都沒算出來,那家餛飩鋪子門口竟然在修路。
子卿、於強仗著自己是小夥子,一跳,就越過了那條不寬不窄的溝,隻留以寧一個人站在溝前目瞪口呆。
子卿回頭向以寧伸出了手,以寧那時候隻想到一句話:如果一個男人對我伸出手,如果他的手指是熱的,他是誰對我其實已經並不重要。也有可能是炎炎夏日的錯覺,那一刻以寧感覺,好像在一個漫長的黑暗裏,很久很久都走不出來,突然有一個人,拿著火把告訴你,嗨,我在這兒,我帶你走出去。
可是事情偏偏不盡人意,或許是因為溝很寬,或許是因為以寧真的沒習慣穿高跟鞋,以寧還是崴了腳。
“你故意的是嗎?”
“咋不摔死你呢?”
毒舌卿一點都沒叫錯他!以寧心裏想著,還暗暗後悔竟然覺得他是自己的光明,呸呸呸!
等吃完了餛飩,以寧連路都走不了了,可那會兒正值高考後火熱的升學宴期間。
中午,以寧瘸著去參加了升學宴。
下午,以寧又瘸著主持了一場升學宴。
等晚上全結束之後,以寧終於癱倒在了家裏的沙發上。
“假如時光倒流,我能做什麼,找你沒說的卻想要的,假如我不放手,你多年以後,會怪我恨我或感動……”
“喂?”
“出來啊?”
“幹嘛去啊,我好累啊!”
“樓下,來嘮嗑兒來呀,都在呢!”
“那行吧,等我吧。”
以寧一瘸一拐的下了樓,和一大幫人圍在一起吃著西瓜,聊著天兒。那時候年輕的小夥子小姑娘們總是喜歡聚堆兒,即使什麼事兒也沒有,好朋友們也總是想在一起,就算是大眼瞪小眼兒也想在一起瞪著。而那個年紀,根本不知道無聊兩個字怎麼寫,就好像夏天的一個蛐蛐兒都能玩上那麼小半天兒。
聊著聊著,子卿突然把以寧趿拉著的拖鞋脫掉了,都是二十來歲的少男少女,以寧唰的一下紅了臉。素夏的風,仿佛攜來了天上一抹紅雲,銜上她的眉,掠過她的眼,在她的臉頰上印上一絲豔豔的紅。
子卿就像沒事兒一樣,拿了雲南白藥,一下又一下的揉以寧受了傷的腳腕兒。雖然揉的是腳踝,可這一下又一下好像揉在了以寧的心裏。
二十來歲的少女並非不懂男女之間的情情愛愛,二十來歲的少女也並非是那種千矜持萬矜持,明明喜歡到了骨子裏卻還一直繃著不肯說。
於是,以寧記錄的心情從每天的吃吃喝喝變成了矯情少女每天記錄的小性子。人人都說少女情懷總是詩,那會兒的以寧呀,簡直是一個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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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描述我和劉子卿的這段感情這句歌詞最匹配。
王菲的《流年》
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長出糾纏的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