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輕點頭。

他手指突然死緊地攥住我的胳膊,滿臉長長的須子在抖動,連灰黯的臉皮,亦是跳動,眼中更如被火樹銀花所照耀,光芒熱烈,“她讓你來喚我前去麼?她將我罰在赤水之北的期限可是到頭了?”

我心裏一震,輕輕搖了搖頭。

他驀地緊張兮兮,“那麼,那麼是為了甚麼?”

我如實跟他說,“我來取顆珠子,有顆珠子,淡青色,隱隱望去,裏麵仿佛有若木,青色的葉,卻透出紅色的花。那珠子,雖是青色,裏頭,卻有紅豔……”

他身子渾然又是一抖,不待我說完,已經憤憤轉身,一下消失不見。我飛身下到林間,遮雲蔽日的黑霧在慢慢褪去,地上的芮芮青草忽然瘋狂似的在生長,瞬間比人高,那些草仿佛被人施了法術似的,重重將我身子纏住,撲天蓋地的堆在身上。

我叫了聲“燭龍前輩。”

青草卻猛的將我往空中一拋,一朵黑雲在空中將我穩穩接住。我抬眼一瞧,是燭龍。他冷冷站在雲層中,隻是道了句,“帶我去昆侖仙境。”

我心下猛的一怔,將頭搖的像撥浪鼓。

他卻隻是冷冷,“我有先事,要與王母說。”

雲在空中急飛,一路向南,急急飛馳。我坐在雲層上,抬眼冷看著這個叫燭龍的神,燭龍亦是冷眼盯著我,居高臨下。安靜半天,他忽然問我,“你姑姑可好?”

我搖頭,事實上,姑姑的確不是很好。

他急急問我,“怎麼個不好?”

我如實告訴他,“死過一次,是最近才活了過來。”他蹲下身子,手指掐住我的胳膊,掐得發疼,仿佛快要被他捏的斷裂。他雙眼睜大的嚇人的地步,突突直冒出來眼珠子,“是誰敢傷害她?這天下萬靈是誰傷了她?”

我倒抽了口氣,“她是為了救我才死的……”話音沒落,隻見他氣憤憤的起身,一腳踢在我身上。身子仿佛隕石砸向大地,“怦”的一聲巨響,我已經從空中劃過弧線砸在地上,全身都仿佛散了,疼的要死。

一隻腳,踩在我背上,隻見燭龍火冒三丈在吼,“你這小丫頭,看不出來,連自家姑姑都害。”我急忙叫了聲,“燭龍前輩……”他卻氣呼呼截斷我,“你休得再說,那十幾萬年前,我去不周山曆經千辛萬苦才取來這顆水靈珠,原來是準備送給你姑姑。可是,她不要。如今,天庭派你來取珠子,還不是為了玉帝老兒?”

我剛動了動嘴。

他鬆開腳,卻又在怒吼,“快帶我去見你姑姑,否則,我要你這小命。”我從地上爬起,從來沒有過的狼狽,他一把扯過我的衣裳,將我提到眼前,“小丫頭,等會,記得跟你姑姑賠個死罪。”

雲層在急飛,一路飛到赤水南北的結界,他看著結界,卻仿佛傻了,隻是飛在原地,不敢前進。

我叫了聲,“燭龍前輩。”他看著我,手卻在發抖,“小丫頭……王母罰我留在赤水以北,沒她的命令,我怎敢南行……”

我心下深深一震。

隻見結界口,天兵天降齊齊現身。

天兵天降見他就喝斥,“燭龍,你忘記王母的懲罰麼?”他臉色一橫,仿佛鐵下了心,“我需求見王母。”

天兵天將麵麵相看,卻冷聲道:“王母在昆侖仙境,你是帶罪之人,去不得昆侖。”身下的雲層一動,他硬生生往前闖,觸到結界時,姑姑卻突然出現在麵前。

她沒開口。

而獨龍深深將她一望,卻馳雲而返回。

我轉過頭,再次望了望結界出現的“姑姑”。她身上沒有七彩光芒,顯然是假的。然而燭龍竟然看不出來。

他顯然是在赤水以北被囚禁久了,所以人跟著糊塗。抑或,在他眼裏,姑姑是需高高仰望的神女,無需真假,隻需她的模樣,就足夠讓他敬畏。

他說:“我披肝瀝膽對你姑姑,可是,她仿佛並不知道。”

章尾山的夜空,光子亮的仿佛被碧海洗過一樣,懶懶的風帶著空中花香撲鼻,身上的芮芮青草依然瘋狂將我綁住,綁得死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