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商汪進一直在揚州做鹽的生意,回鄉養病,事事不忘教育兒子。
一天進書房,看兒子汪寰在讀書,見書房額匾上麵有“寶善堂”三個大字,就說要出一副對聯讓兒子對下聯。兒子汪寰恭敬地放下書請爹爹出題。
父親順口就說出了“寶善堂中善為寶”的上聯,兒子馬上知道,父親的上聯來自這書齋的匾額,聯想到自家的宅子名字,很快就對出了下聯:“安仁宅內仁是安。”
汪進欣慰地點點頭:孺子可教也。
自己的耳熏目染,培養了兒子的仁愛之心,比做生意賺錢還要重要啊!希望他用這副對聯作終身座右銘。
天有不測風雲,汪進不久病故了,汪寰繼承了父親揚州的鹽業。
見他年紀輕輕,弱不禁風,朝廷派來的鹽運使很不放心,這樣一副弱肩,能夠擔當汪氏鹽業的掌門人嗎?於是,趁著鹽商大會對他盤問。
他哪裏知道,汪寰跟隨汪進多年,生意忙的時候,他幫助父親打理業務,閑的時候趁機讀書寫字,研究朝廷方麵的公文。一旦父親撒手,做兒子的早有各方麵的應對準備,而且有條不紊融會貫通。對朝廷官員的變相考核,他回答得頭頭是道,對生意的料理,他也毫不生疏。幾年下來,他不僅頂起了家族事業的大梁,而且開拓發展,積累了更多資金。
他始終沒忘與父親合作的對聯,宅心仁厚,集善成德。
一天,他和朋友騎馬到郊外遊玩,看到路邊躺著一個人,見有人路過,低沉的呻吟越發粗糲。隻有他勒馬回轉,問地下人是不是受傷了?那人也不回答,抱著肚子在地上滾動。
汪寰擔心他有大病,就說帶他去找醫生看看。男人不說話,隻是表現得更加痛苦,似乎爬不起來的樣子。汪寰跳下馬來,把他扶到馬上,自己正打算跳上去,那個人卻精神抖擻,扯了韁繩,兩腿一夾,朝著他們來的方向騎馬跑了。
朋友見他半天不來,一起回過身來找他,才知,他的馬被那裝病的騙子拐走了。一個個義憤填膺,都說騎馬去追趕那個男人,把他抓到官府法辦。
汪寰苦笑著搖搖頭:“算了算了,算我送給他的,騎走就騎走吧!他如果有馬,也不會來拐騙我的。”
朋友都說他對人太寬厚了,這種人如果放掉,以後他還會騙更多的人,萬一害人家傾家蕩產怎麼辦?
汪寰點頭稱是,說以後如果遇見他,一定讓他改邪歸正。眾人都笑他愚鈍:“汝之不慧也!”
天下還真有這樣巧的事,那個騙子輕而易舉騙了一匹馬,賣了馬,得了錢,過了幾天舒服日子。這天又在街上晃悠,想物色新的對象下手,突然被人扯住衣袖,抬頭一看,冤家路窄,正是馬的主人。嚇得跪下來連連磕頭:“官人,高抬貴手饒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也是沒辦法,但凡有點出路,我也不幹這坑蒙拐騙的事,千萬別拉我去見官好不好?”
汪寰卻把他拉了起來,道:“你別害怕,我今天不是拉你去見官的,我隻是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那個人以為這位大官人要雇用他幹活,拍著胸脯保證:願效犬馬之力。
“你不是說但凡有點出路,就再也不幹這坑蒙拐騙之事嗎?”說著就掏出一袋子錢,在他眼前晃晃,“隻要你答應再也不做壞事,我就把這錢送給你。”
那人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騙了他的錢財,反而送錢財給我,他是個傻子還是騙子?還不知道弄什麼鬼主意整治我呢?後退一步,忐忑不安地說:“大官人,我知道自己錯了,我不應該拐騙您的馬,您,您放過我吧……”
汪寰答道:“你不僅是欺騙了我,你還害了別人。”
“沒有沒有,即使存了那個心,也沒來得及……”
“以後,真正有人倒在路上等待我們救援,誰還敢救?真正需要的人得不到幫助,你是不是害了更多的人?”
在對方的直視下,那男人真正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連連點頭,保證絕不再犯了。汪寰把錢放在他的手裏,讓他當本錢,做點小生意。
那人接過錢,驚喜交加,突然想起來,問道:“先生是不是休寧人氏?姓汪?人稱汪善人、汪仁公的?”
汪寰詫異地問他,怎麼知道自己的姓氏和別人對自己稱謂的?
“哎呀,我早年帶母親到齊雲山進香,路過登封橋的時候,就聽別人說,當年洪水衝垮了木橋,許多人被阻擋在橫江對岸,是汪大官人捐贈了一百兩銀子,這才便利了我們上山的香客呀!齊雲山上,還有您捐資修建的華陽道院和道院,道院內贍養的孤寡老人,都感念您的恩德呢。”
汪寰笑著點頭,再一次地告誡他:“為人在世,應該多做善事,才能留下美名,千萬不能為一己私利坑人害己哦。”
那人磕頭答謝,捧著錢高高興興地走了。以後,走村串戶的貨郎就多了一個生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