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恐怖
沒想到,天界這種地方也有嚴寒,而且還相當漫長。直到這時,呂琳,不,現在得叫蕭末兒,才知道位於天界最北邊是什麼滋味了。所有的鳥兒都凍死了。田間灌木籬下每一個地方,都橫陳著田鳧、椋鳥、畫眉、鶇,以及數不清的腐鳥。
爾後,突然間,一個清晨,變化出現了。風刮來了南方的氣息,也飄來了溫暖和慰藉。午後,太陽露出來幾星光亮,鴿子開始不間斷地緩慢而笨拙地咕咕叫。鴿子叫著,盡管帶著勞作的聲息,卻仍像在受著冬天的日浴。不僅如此,整個的下午,在平和的天空下,在冰霜從路麵完全融化之前,它們都繼續著這種聲音。晚上,風柔順地吹著,但仍有零落的霜聚集在堅硬的土地上。之後是黃昏的日暮,從河床的薔薇棘叢中,開始傳出野鳥微弱的嘀鳴。
這在嚴寒的靜穆之後,令人驚慌,甚至使人駭異。當大地還散布著厚厚的一層支離的鳥屍之時,它們怎麼會忽然歌唱起來?從夜色中浮起的隱約而清越的聲音,使人的靈魂驟變,幾乎充滿了恐懼。當大地仍在束縛中時,那小小的清越之聲怎麼能在這樣柔弱的空氣中,這麼流暢地呼吸複蘇呢?鳥兒繼續著它們的啼鳴,雖然含糊,若斷若續,卻把明快而萌發的聲音之線拋入了蒼穹。這幾乎是一種痛苦。萬物已死,即讓萬物永生。鳥兒甚至略去了這宣言的第一句話,它們的啼叫的隻是微弱的,盲目的,豐美的生活。
聽著這種鳥鳴,三歲的蕭末兒就想昏昏欲睡。可就在她要睡著的時候,她的二哥蕭武立馬往她嘴裏塞進一塊小糕點。這兒人工做的糕點,可要比她在人世,那些由機器做得垃圾食品要好吃多了。所以,蕭末兒馬上止住了瞌睡,嚼起糕點來。
“二哥,”一旁的蕭文禁不住地說。“別再喂小妹了。再這樣下去,小妹就要就成小肥豬了。”
“去,”蕭武毫不在意地又往蕭末兒的嘴裏塞進一塊糕點。“成了小肥豬怎麼樣?我蕭家堡的女兒將來還愁嫁不出去嗎?”
“但如果跟茵兒那樣,可就真的嫁不出去了,”最小的蕭辰小心地提醒了一句。
“倒也是,”聽到這句話,蕭武便停下了給蕭末兒的喂食。他抱著蕭末兒,點點她的鼻子,說:“末兒,乖,長大後千萬別學茵兒啊!”
“嗯!”蕭末兒像哈巴狗似的點著頭。然後,她竭力地咬著字說:“哥……要……吃!”
“好末兒,”蕭武就又開心地繼續給蕭末兒喂食。
蕭文看了搖搖頭,便走向蕭淨,問道:“大哥,為什麼父親要送茵兒去學藝,不送你我去呢?”
“唉,”蕭淨隻得唉聲歎氣起來,“誰叫她有的東西,你我都沒有呢?”
“哥,”蕭武抱著蕭末兒也過來了。“怎麼叫她有的東西,我們都沒有?”
“靈根,”蕭淨無可奈何地說。“要知道,在天界,無尚的神力不是靠口傳身授的,而是靠心靈的感悟。而這種感悟就來自靈根。”
“不過,”蕭辰也搖頭晃腦地來到兄長們跟前。“茵兒有那靈根也無用!”
“怎麼說?”哥幾個連忙湊合過來。
“抱……抱……”連蕭末兒也把手伸向了蕭辰。她倒不是想探個究竟,而是因為這四個哥哥裏,小哥哥長得最俊。
“你們想啊,”蕭辰接過蕭武手中的蕭末兒,對著兄長們說。“這學藝不是三年五載就能學成的。而我們家的這個茵兒,去了三年,就來信說要回家。你說她那脾氣,一般人能受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