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興勃發——明清詞3(1 / 3)

中興勃發——明清詞3

納蘭性德集淒清詞風大成

納蘭性德,字容若,號楞伽山人,滿族正黃旗人,他的父親是清代康熙朝赫赫有名的內閣大臣、太子太師納蘭明珠,可謂出身顯赫。

納蘭性德自幼天資聰穎,讀書過目不忘,很小時就開始學習騎射。17歲時,納蘭性德開始入太學讀書,為國子監祭酒徐文元賞識,推薦給其兄內閣學士、禮部侍郎徐乾學。

18歲時,納蘭性德參加順天府鄉試,並考中舉人。次年,正準備參加會試,但是一場突如其來的病使他沒能參加成殿試。

在此後的數年中,納蘭性德拜徐乾學為師,發奮研讀。在名師的指導下,他在兩年中,主持編纂了一部1792卷編的儒學彙編《通誌堂經解》,此舉受到了皇上的賞識,也為他今後發展打下了基礎。

接著,納蘭性德又把搜讀經史過程中的見聞和學友傳述記錄整理成文,用三四年時間,編成4卷集《淥水亭雜識》,其中包含曆史、地理、天文、曆算、佛學、音樂、文學、考證等方麵知識。表現出他相當廣博的學識基礎和各方麵的意趣愛好。

納蘭性德22歲時,再次參加進士考試,以優異成績考中二甲第七名。康熙皇帝授他三等侍衛的官職,以後升為二等,再升為一等。

納蘭性德以詞聞名,著有《飲水詞》,存詞300餘首。納蘭性德的詞有南唐後主的遺風,以淒清見長,悼亡詞情真意切,令人不忍卒讀。

悼亡詞在納蘭性德的創作中,幾乎占1/10。在他之前,從來沒有人這樣大量創作悼亡詞。

納蘭性德的悼亡詞對他淒清詞風的形成,有著重要影響。其悼亡詞反映了高尚的人情美,在內容和形式的結合上達到了高度的和諧統一,是他無限淒楚的悼亡之情和卓越的文學才華水乳交融的結晶。

在納蘭性德的大量詞中,邊塞詞無論在質量和數量上都值得注意。他以“自然之眼觀物,以自然之舌言情”,既描繪了邊塞雄渾勃鬱之美,又刻畫了塞外的淒清蒼涼。

納蘭性德以真摯的感情,把建功立業的雄心與對現實中待衛生活的厭倦、愛國憂民的心懷與傷離念遠的思愁、吊古傷今的喟歎與民族和睦的祝願融入邊塞詞中,既體現了其進步的曆史觀和民族觀,也可以使人體會出其中包含的無限幽怨和無盡傷感。

他的《長相思·山一程》尤耐咀嚼: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詞作描述了作者隨皇帝東出山海關時,風雪交加中紮營的壯景及個人心境。

納蘭性德為人至真至純,對摯友肝膽相照,一腔熱情。他與朋友或是書信往還、唱和贈答,或雅集聯句、飲酒賦詞,許多詞作情真意切,感人至深。

納蘭性德對友真誠慷慨,可以在他的代表作《金縷曲·贈梁汾》中看出。在這首詞中,就有“一日心期千劫在,後身緣,恐結他生裏。然若重,君須記”之句。

有關愛情的詞在納蘭詞中所占比例最大,這類詞多寫兒女情長,怨離傷別,表達了他愛情的喜悅或傷感,其感情真摯聖潔,思念深廣綿長,最能體現其纏綿淒婉的詞風,如《木蘭花令·擬古決絕詞》: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驪山語罷清宵半,夜雨霖鈴終不怨。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這首《木蘭花令》常被當做愛情詩來讀,其實這首詞是模仿古樂府的決絕詞,也即寫給一位朋友的。在道光十二年的刻本《納蘭詞》裏,就可以看到詞牌下邊還有這樣一個詞題:“擬古決絕詞,柬友”。

再如《夢江南》:

昏鴉盡,小立恨因誰?急雪乍翻春閣絮,輕風吹到膽瓶梅,心字已成灰。

這首小令是寫作者和表妹雪梅感情的。納蘭性德與表妹雪梅一塊長大,從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雖然沒有挑明愛情關係,但納蘭性德卻深深地愛著雪梅。誰知表妹被選進了皇宮,當了皇妃,這怎能不令人神傷!

《夢江南》有單調、雙調和另調,這一首是用的單調《夢江南》。全詞總共才27字,詞的容量極其有限。但是,納蘭性德在這27個字中,塑造了一個失戀者的形象。

他悲憤,他痛苦,他怨恨,他心如刀割,他心灰意冷。但是,他又不能表現出來,他把內心的痛苦壓抑住,強陪著笑臉應付家人與外界。

這首小詞營造了由幾個意象組成的意境:黃昏、烏鴉、柳絮、春閣、瓶梅、心香。把相思的淒苦與灰色的景物融合一起,既有實景的描畫,又有心如死灰的暗喻。意境構成了一個十分傷感的畫麵。

《飲水詞》中有相當一部分是描寫夫妻感情生活的,其詞句婉麗優美,情意綿長,有較高的美學價值。納蘭性德是性情中人,愛情是他生活的重要部分。

他對愛情的珍視、深摯、專注和執著,從大量悼念亡妻的詞作中汩汩湧出,如《青衫濕·悼亡》:

近來無限傷心事,誰與話長更?從教分付,綠窗紅淚,早雁初鶯。當時領略,而今斷送,總負多情。忽疑君到,漆燈風颭,癡數春星。

納蘭性德與妻子盧氏恩愛至深,不想不及五載便成永訣,這對性情中人,一個對愛情極為看重的人無疑是一個非常沉重的打擊。

他不能忘卻嬌妻“癡數春星”的可人形象,更為“無限傷心事”卻無人共語的淒清悲涼所煎熬。這首詞作充分地表達了這一深沉的情感。

納蘭性德此類詞頗多,首首皆是真情所致,和著淚、和著血之作。納蘭性德的這類詞作清麗婉約、自然深摯,不染纖塵脂粉,純任性靈。

在詞的藝術方麵,納蘭性德一貫主張作詞須有才學,他對泥古、臨摹仿效深惡痛絕,在創作態度上“欲辟新機,意見孤行、排眾獨出”。他認同杜甫“別裁偽體親風雅,轉益多師是汝師”的觀點,提出了“凡風騷以來,皆汝師也”。

納蘭性德認為,“隨人喜怒,而不知自有之麵目”是迂腐之徒的作為,不足取。他形象地比喻此般行止如矮人觀場,隨人喜怒。他談詩詞創作“亦須有才,乃能揮拓;有學,乃不虛薄、杜撰。才、學之用於詩者,如是而已。”

納蘭性德還主張作詩詞要有比興。他從文藝批評的角度,對唐、宋、明的詩詞作品進行比較,指出宋明的作品賦多比興少,“雅頌多賦,國風多比興,楚辭從國風而出,純是比興,賦義絕少。唐人詩宗風騷,多比興。宋詩比興已少,明人詩皆賦也,便覺版腐少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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