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雲家大公子雲琉,武藝高強,熟讀兵法,而因為這次牽連被貶在京城乞討。一個高高在上的貴族公子卻要被逼乞討,這是在淩遲一個人的自尊。比直接去死更加殘忍,而此時,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父親屍體被遊街示眾,卻無能為力。
彼時,陽光正烈,把那青石板路曬得滾燙不已。仿佛人踩在上麵就要被灼傷似的。路邊幾株楊柳無精打采的蔫吧著葉子,而那看熱鬧的人們卻是興趣高漲不已。
玉回歎了口氣,且不說這叛國的罪名是不是真的成立,但是就他們一門忠烈來說,這樣的懲罰也未免太重。而在玉回來看,這叛國的罪名真的有待商榷。因為查不出任何他們要叛國的理由,那麼是不是有人陷害呢?
而這些對玉回來說太複雜了,也不是她要關心的問題,而她,此刻,隻想把這位將軍的屍體保下來,讓他不帶一片對這世間的憤慨而去。
果然,遊行了兩天以後,那屍體開始變壞,更糟糕的是,有些人竟然得了病,而恰好一個大夫經過,屢著胡須一看,立刻臉色大變,說話的聲音都變得如同秋天的樹葉般抖瑟不已:“這,這人是得了疾病暴斃的,而且,這要傳染的!”
而此話一出,圍觀的人都立刻如那天空中初霽的雲般四散了開來。而那衙役也立刻一避三丈。
而不遠處的玉回則是輕輕一笑,鳳眸裏流光瀲灩,一絲純靈閃過。而那平凡的臉也靈動了幾分,就連那額間的暗色朱砂痣也妖嬈了幾分。
而上報朝廷的結果,則是為了防止傳染,派人把那屍體焚燒。而就是這個工作也無人來做。
於是恰好碰到了無事可做的玉回,於是,這吃力不討好的活就落到了玉回的頭上。
郊外,碧草藍天之下,不多時,隻聽後麵傳來一腳步聲,步履輕靈,而那青草摩擦著身體微微的輕響之聲在這寂靜的空曠之中顯得格外引人注意。
等到那聲音在背後停下之後,玉回慢慢回過頭,果然,正是那雲家大公子雲琉。隻見他身影清瘦了一些,而那眼神卻依舊如那星際般灼灼光輝般清矍不減。
而那眼神在看到玉回的時候,那眼神依然如看到她那般,淡漠,無視。玉回清淡溫潤的聲音響起道:“其實,令尊並沒有得什麼傳染病。你看如果要是下葬的話,連一張薄席都沒有,而且怕是朝廷的人也會注意到。”
那有些猶豫的話還未說完,那有些清冷的聲音在風中傳來,帶著微微的沙啞道:“我知道,隻要家父不再受侮辱就好。其他的,請鳳羽令隨便吧!謝謝二姑娘為家父做的一切!”
玉回沒有說話,隻是玉手一揚,那火折子的光在手裏亮起,隨後,一陣大火,熊熊焚燒,直衝天際。火光中,也映紅了那張平凡的臉。
而久久不曾說話的雲琉則是問道:“二姑娘為何要如此做?不怕麻煩惹身麼?”
玉回輕輕一笑,風輕雲淡,道:“隻是做了一個西涼人該做的事情罷了!雲將軍生前戰功赫赫,不該受那麼不公平的待遇的!雲公子!好好活著!隻有活著,才有希望翻案!”
那清淡的眉眼沒有因為玉回幫忙埋葬他的父親而感激,而此刻那雙眸子卻顯示出了無比的激動,他的眼裏全是不可相信道:“二姑娘相信麼?”聲音裏是微微的迫不及待。多少時間了?自從他們雲家被冠上賣國叛國以後,他們就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但是,他知道,他的父親忠君愛國,怎麼會做這等不忠之事?
但是漫天而來的懷疑和謾罵之聲,早已經把所謂的正直和人心給埋葬在水底深處,不見天日。而眼前這個一身白衣的女子,被稱為京城第一的無顏草包女子是第一個對自己說希望,說相信雲家的人。而這,比起那份埋葬父親的恩情,還要來的重要。
玉回看了遠處一眼,發現沒有人跟著。也是,這傳染,是個人,跑的要多遠有多遠。而她的手伸向衣襟中,拿出一包銀子遞給他,那修長的帶著薄繭手指在那光中格外的清晰:“雲公子不嫌棄拿著吧!”
然而雲琉卻沒有收,隻是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二姑娘,在下目前被貶乞丐,有銀子也花不出去。”
玉回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摸了摸發絲道:“我倒是沒注意這些!你以後自己多保重一些吧!我先走了!你收了骨灰以後,也不要多留!”
而雲琉看著她遠去的窈窕身影,思緒有些拉遠。這何家,也就隻有這何玉回的心有些軟和吧!以前他還高高在上的時候,碰個麵,都不屑於看她一眼,可是,如今,那以前不屑一顧的人卻來幫助自己。
人心,總如金子一般,烈火焚燒之下,才能見真章。而自己,唯今,隻有好好活著,才能對得住自己父親生前殷殷的囑托和自己的家族,也不負,這個女子一番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