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冷書離道,“此前不是說好了?你一出凝香樓,必需離開義陽,否則紙包不住火,我的身份遲早要敗露。”
一時姐妹兩個就又彼此叮囑一番,冷書絡這才依依不舍的上了船。直待水聲響起,那船緩緩去了,冷書離與香荷兩個這才回轉身,又上了馬車。
上了馬車,依舊掀起簾起來望著江麵,見那船已經漸漸遠去了,冷書離一時垂下眸來,輕輕歎息了一聲,香荷坐在她旁邊,見她神色黯然,自是知她心中是對親妹的愧疚,便一把環住她的手臂,輕聲道,“小姐也是為了書絡小姐好,雖是叫她離開,實則是在保護她。這樣小姐才能騰出來手來料理馬家與霍家之事。”
冷書離就點點頭,喃喃道,“是啊。隻有她走了,我心無牽掛,才能一心一意處理馬家的事。”頓了一頓,又喃喃道,“也不知那段王爺說的要幫著找人已經找得如何了。”
一時又去掀簾子,叫香荷一把扯住了,輕聲道,“小姐還是不要往外頭看了,省得叫有心人看了去。”
入了春,雖是依舊寒冷,卻到底已能嗅出一絲春的氣絲了,喃喃道,“春天了。”
香荷點點頭,笑道,“可不是麼?春天了,小姐家的春天也該到了呢。”
冷書離就笑了一笑,伸手在她鼻上一刮,搖頭道,“你呀。也就是你,最會哄我開心。也不知是我前世修來了什麼福氣,能識得賈家堡眾人,叫你們這般掏心掏肺地待我。”
“小姐這是什麼話。”香荷笑道,“老夫人不是常說麼,賈家堡之人,最是要一個率性而活。小姐與賈家堡有緣,緣份這個東西,最是奇妙的。”
冷書離就忍不住又是一笑,“你呀。小小年紀,說話倒是老成。”一時又歎息一聲,“緣份……是啊,緣份這個東西,可不就是奇妙得緊。最怕是有人有緣無份,但願書絡與那嚴公子,能夠有緣有份才好。”
香荷就掩嘴笑道,“沒想到書絡小姐的性子倒是比小姐你還倔強一些,說喜歡上嚴公子,便就敢跟著嚴公子走,換做是我,我是沒有那個膽的。”
“可不是麼。”冷書離道,“書絡打小就性子堅意,若非如此,她獨自一人在這青樓周旋,如何能活到今日。倒是我,這做姐姐的,自幼得父母寵愛,遇事舉棋不定,猶猶豫豫,總是害人害己。”
“小姐。”香荷急道,“小姐這是說到哪裏去了,小姐若是性子還不堅定,那香荷可就不知道成什麼樣子了。”
冷書離就微微笑了起來,“舉棋不定也好,猶豫不決也罷,總之往後是沒有退路了……”一時兩個就都不說話了,青石板路上,隻馬蹄輕踏伴隨著車軲轆的滾動之聲在這在寂靜的春夜裏緩緩作響。
------
這一夜睡得並不太好,起來的時候,不免有些覺得頭昏沉沉的,一時身上又泛懶,坐在桌前發著呆,院中一桌桃樹,從簷下探出一枝丫來,她就站了起來,靠著門,輕聲朝香荷道,“香荷你看,桃樹都含了苞了,當真是春天到了呢。”
香荷就笑了一笑,行上來替她披了一件薄襖,“雖是春天到了,但也還是要當心著涼,公子今日可是不想動彈?要不今早便不打拳了罷。”
冷書離立在那裏良久,卻是緩緩搖搖頭,“打拳是我給自己定的規矩,即便萬般艱難,也不可廢。”
香荷一時隻覺語結,冷書離已經動手脫了那薄襖,抬步就往外頭,說道,“走吧。打著打著心氣也就順了。”
香荷就隻得順從地跟著她,在這院中細細打了一套拳,待一套拳打完,太陽高升,兩人身上都發起熱來,冷書離就笑了一笑,“你看,做完了倒也不覺得有什麼,沒做之前,便總是猶猶豫豫的。”
香荷就掩嘴笑了一笑,“公子可是又上一層樓了。”
兩個就又笑了一聲,招呼一聲在遠處玩著一個草團的棉花過來,那棉花一身發亮的黑毛上已經滾了些許的草屑,聽到她的招呼,就朝她行了過來,不料將將走了幾步,就聽到段正文的聲音,“打完拳啦?”
冷書離不免就想起昨日之事來,昨日自己在他跟前哭了鼻子,當時他分明似乎是生了氣的,可是此刻立在她跟前,卻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樣子,仿佛昨日之事,隻是一場夢一般,睡一覺醒過來,便都成了過眼雲煙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