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三、孤男寡女成何體統(1 / 1)

冷書離彼時也是喝得有些微醉,聽了他的言,也不顧什麼形象了,踢了鞋子,將腳放至火爐上烤熱了,整個人縮成一團,卷在寬大的椅子裏,一邊喝酒一邊也跟著笑,“是啊,隻要三爺再使些力,那馬大爺可就沒有翻身之日了。”

“翻身之日?”藺輔堂喃喃道,“是啊,沒有翻身之日了。可是盈月呢?盈月怎麼辦?”

他喃喃之跡,竟是突然悲從中來,眼眶都紅了,大聲道,“賈先生,你知道嗎?盈月她,她她說她不要我了。她說什麼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死都要跟著馬長遠……”

他一邊說竟然一邊眼淚雙流,流了一臉,流入嘴中,和著溫酒,又是苦又是澀,“她怎會看上他?他有什麼好?他一個紈絝子,若非爹娘庇佑,他憑什麼娶到她?而今竟還叫我不要再為難他,我不為難他,我為難誰去?我為難誰?她不記得她大婚當日我所受之汙辱,一盆洗腳水兜頭淋下來……我為她忍辱負重,眼看著要成了,她竟想離我而去,她怎可離我而去,賈先生……”

他一邊說,一邊哭,抬起頭來,竟見冷書離也是哭得不能自持,卻仍是咬著唇,一聲也不吭,他見她如此隱忍,愈發的悲從中來,受她的感染,心中更加堵得難受,竟是哭到泣不成聲,躬起腰來,“我若得不到她,這一生,已然不知為誰而活,為甚麼而活……”

他如此說,那邊冷書離咬著牙關,亦是思及此生,雖重活一回,可前路漫漫,不知未來如何,冷家能否平反,爹娘的有生之年,也不知能否重返義陽……

思量致此,更加悲從中來,哭得也躬起腰來,捂著麵,卻仍是不吭一聲。

一時兩個人各有各的傷心事,各有各的無奈處,各自哭成一團,便是連廊中的香荷都紅了眼眶,抹眼淚的時候,便覺院牆處有個人影一閃,下一刻,院中便就多了兩個人,她正欲呼喝,定睛一看,方知卻是那位段王爺。

她下意識就往地上跪,“參見王爺。”

那原本在外頭的守夜的小廝一臉驚訝,也忙跪了下來,段正文手一揮,如同羅刹一般,一雙眼睛冰冷,大步而來,理都理不會她兩人,徑直就衝到冷書離的房中。一進到房中,便聞到滿屋的酒味,見這兩人喝成這副樣子,聲音冰冷,怒道,“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在此飲酒作樂,成何體統!”

冷書離彼時正卷縮成一團,雙手蓋麵,咽唔不止,聽到他的聲音,抬起頭來,一張滿是淚花的臉,眼眶、鼻尖都哭得痛紅,那頭藺三爺也沒相差有多少,一雙眼也是通紅的。

這兩個人,即便是醉酒痛哭,也仍是隱忍的,絕不肯做出那等歇斯底裏、嚎啕大哭之狀。

段正文就歎了一口氣,行上前來,用手替冷書離擦了擦臉上的淚,冷書離到此時竟然止住了哭,一雙眼隻定定望著他,到此時,她因著哭得多了,眉眼全濕,平時的英氣漸失,方顯出一股女兒的嬌羞。

段正文心裏也不知為何竟是突然覺得心中似被什麼堵住了,抑起頭,長歎一口氣,一把將她撈進懷中,抱著便走。

那藺三爺見他欲將冷書離抱走,下意識就想去攔,一把揪住他的衣擺,“你,你,你是何人,你你,想,做,做什麼……”

段正文哪裏理會,抬起一腳踢在他肩上,其實並未用多少力,藺三爺到底是醉了,晃了兩下便鬆了手,整個人攤在椅中,眼淚雙流,喃喃道,“盈月,盈月……”

段正文隻當他是瘋了,哪裏理他,抱著冷書離出了門,彼時段雷立在外頭,香荷尚且還跪著,見他懷中的冷書離雙目緊瞌,似乎是睡過去了,一時一雙眼瞪得極大,嘴巴微張,驚訝之情,已是難以言表。

段正文也懶理會,自顧踏步而去,行至牆邊,說了一句,“叫她同來。”言罷,一個縱身,就躍上了牆頭,這邊段雷聽了他的話,道了是,朝香荷說道,“王爺叫你一同前去。”

香荷會意,亦跟了上去,緊隨在段雷之後,躍出了藺家牆頭,趁夜去了。

一時這西院院子裏頭,便隻那個守夜的小廝,尚還跪在地上,良久,方喃喃道,“這真是王爺?怎的有門戶不走,偏要翻牆去……”

思量良久,自是想不通,也就懶得去想,忙到東院中去,請丫環叫來了三少奶奶尚氏,一同將藺輔堂弄回東院歇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