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馬老夫人已是氣得渾身都抖了起來,聲音愈發尖厲,“好一個馬長安,好一個進士大人,好,好,好!你拿皇上來壓我,拿皇上來壓我這老太婆!你有膽子便去辭了這官,你有膽……”
馬長安彼時已經一身朝服都脫了,恭恭敬敬折了起來,置在凳上,馬老夫人見他如此做態,豈非愈發怒火中燒,怒發衝冠,指著他道,“原本今日祠堂中不留人在,是看在你乃是縣令的份上,給你留了三分的顏麵,而今是你不要這臉麵,那也怪不得我!”
當即便厲聲吩咐,“叫管家進來,請馬家家法,今日我便要打死這個不孝子孫!”
“胡鬧!”
她話音剛落,便聽得門外一聲暴喝,下一刻,行進來兩人,赫然卻是霍善儀扶著馬老爺進來了。
“這是胡說什麼?”馬老爺極是惱怒,“馬家多年經商,好不容易出了一門進士,得以光耀門楣,誰說要辭官!誰說的!”
到底是馬老爺明事理,說出的話擲地有聲,見他一臉慍色,兩個婦人頓時就禁了聲,知道今日是觸到了這當家之主的鱗,馬家好不容易出了個進士光耀門楣,而今竟是要辭官?豈非豈有此理?!
“爹。”一時是馬長安跪轉身來,整個人伏在地上,已是眼淚雙流。
馬老爺見他不穿外衣,一身朝服倒是工工整整疊著放在椅上,此刻整個人跪成一團,在這初冬裏瑟瑟發抖,肩上尚有被敲打過的痕跡,心中如何不知,惱怒地望了晏氏一眼,皺眉道,“即便不能穿著朝服受家法,也不能這個樣子跪在祖先麵前,成何體統。”
馬長安彼時已是眼淚雙流,泣不成聲喊了一句,“是,爹……”
馬老爺就唉的歎息了一聲,吩咐他身後的霍善儀道,“善儀為你夫君更衣。”
“是。”霍善儀道,一邊吩咐道,“還不拿進來。”
便行進來一個丫頭,手上還托著一個托盤,上頭放了一套衣裳,馬老夫人與晏氏對望一眼,便知這霍善儀是有備而來,當即冷哼一聲,也不多話,待那邊馬長安已經穿好了衣裳,又回來恭恭敬敬的跪下。
馬老夫人見他眼中依然帶著淚花,隻當他是在馬老爺跟前惺惺作態,冷哼一聲,如何能有好臉色給他瞧。一旁的霍善儀看在眼裏,冷笑一聲,朝馬老爺一稟一道,“公公,兒媳有一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吧。”馬老爺彼時亦已經坐定了,說道。
“好。”霍善儀眼神冷冷,望了一眼馬老夫人與晏氏,“善儀知道母親與奶奶向來不喜我們二房。”
“你在這裏胡說什麼?!”馬老夫人頓時爆怒,又一拍椅手,喝道。
一旁的晏氏卻不敢這般明目張膽,到底是懼於霍善儀家中的威勢,馬老夫人可以來一招以賣老,自己卻是不行,一時隻得陪笑道,“善儀這是說的哪裏話,長安爭氣,考取了功名,善儀又是提督的千金,將來光耀馬家門楣,還都指著二房呢,我們如何會不喜二房?隻是今日因為長安打了長遠……”
她頓了一頓,見霍善儀麵露冷笑之色,卻不答話,便繼續道,“作弟弟的,打了自己的兄長,若是傳出去,難免會叫外人傳一個說‘馬家家風不嚴,兄友,弟卻不恭’,如此有授門楣之事。你奶奶一是心疼孫子,你大哥,眼下都沒有醒過來呢,也不知將來下不下得了床……”
她一邊說,一邊便就掉下眼淚來,這淚到底是真真實實的淚,一則心中的確心疼,二則馬老爺在,總也要做副樣子,霍善儀見了,心中冷笑不止,脫口便道,“奶奶與婆婆要罰,也得問清原由。”
“何原由?”馬老夫人道,“難道今日打傷你大哥的命令,竟不是他下的?”
“是他下的又如何?”霍善儀道,“大哥他自己做錯了事,上回是為了大嫂娘家修祖墳,刨了別人家的祖墳,還打傷了人家唯一的後人,這回是要害人家姑娘的性命,眾目睽睽之下,長安如何能不依朝庭律法辦事?我倒是想反問一句奶奶與婆婆,若是今日長安徇私,放了大哥,得一個昏官、庸官之罪名?你們又當如何?如此我看才是有損馬家門楣,祖先們泉下有知也定是不依的!”
她說的義正言辭,馬老夫人一時氣得啞口無言,指著她道,“你,你......好一張伶牙俐齒!可是即便是這樣,那也用不著下這樣重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