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即就站起來,笑道,“小姐的畫功出神入化,令在下佩服。隻是今日天色已晚,改日再登門拜訪,柳小姐,告辭。”
便就往外行去,行至門口,一回頭,便見柳嫣然坐在桌邊,定定望著她,“賈先生慢走。”
冷書離點點頭,朝香荷使了個眼色,主仆兩個便就出了門,又去冷書絡處看了一看,見無甚異樣,交待她兩句,也就下了樓來。
一下樓,又想到上樓時遇到那個段正文,一時竟是不由自主中心中打起鼓來,左右一環顧,見無他身影,長出一口氣,就往門口走去。香荷跟她在身後,隻覺她作賊一般,搖搖頭,皺皺眉,跟著她走。
將將隻行出兩步,便聽得身後不遠處有個男人輕微的笑聲,這笑其實頗是好聽溫雅,然則一到她耳裏,也不為何,沒來自主的渾身便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當即重重咳了一聲,咬牙切齒的,還得故作鎮定,大搖大擺繼續往前走,然則這大搖大擺裏,到底是有那麼一點虛張聲勢的味道。
不料那笑聲竟是跟著她而來,一邊還輕聲吟起,“塗香莫惜蓮承步,長愁羅襪淩波去。隻見舞回風,都無行處蹤……”
冷書離一時不免就想起白日裏在山上時叫這個混蛋王八蛋的捏住自己腳踝時的情景,一時隻覺又是氣又是惱,腳下亦不含糊,加快步伐,疾步而走。
身後的人似乎也不惱,依舊不急不緩的念道,“偷立宮樣穩,並立雙跌困。纖妙說應難,須從掌上看……”
念最後一句時,竟是格外的慢與緩,冷書離一時隻覺心念躁起,也不曾注意腳下,踢著門坎,一聲驚呼還含在嘴裏,一旁的香荷眼疾手快,亦是驚叫道,“公子……”伸手便欲去抓她。
不料她的身手快,竟是有人比她更快,她隻覺身邊一個人影一閃,下一刻,便有一隻手將冷書離給扶住了,還伏在她耳邊輕聲道,“小心些啊。”
冷書離大驚之下,一側頭,便看到段正文那張俊俏的臉,然則此張臉即便再是俊俏,此刻在她眼中,也是可惡到了極致,一時咬著牙,下死勁將他一推,“不用你扶!”
言罷又要走,竟是又叫他拖住了,“這麼急著走做什麼?我來問你,方才你與那柳嫣然都在房裏說了些什麼?你們,燒了什麼?”
此人的聲音其時甚是好聽,可當得溫潤悅耳四字,然則聽在冷書離耳中卻隻覺如同一聲聲驚雷轟轟而起,滿臉不可置的望著他,“是你?”
一旁的香荷見是他,已然是傻了眼,隻是呆呆道,“段,段公子。”
他笑著朝她點點頭,伏著冷書離耳邊,聲音之小,唯有冷書離一人可聞,“你看凝香樓裏的女子,個個三寸金蓮,妖繞多姿,為何你卻不纏足……”
一時眼光一瞟,就朝她的雙足望過去,冷書離如何聽不明白,又氣又急,單手成掌就朝他胸口拍過去,一邊口中還低喝一聲,“無恥!”
冷書離這兩年,雖是也練了些拳腳,然則一門心思,大半是撲在權謀之上,因而功夫一事,其實不過就是個半桶水,如何能敵得過這自許青龍寨大當家的段正文?他隻是稍稍一側身,一隻手就捏上了她的手腕。
此情此景,她的手橫在他胸前,手腕叫他捏了正著,與白日裏他捏著她的腳踝時的情景,倒當真有點異曲同工之妙。這段正文本就是存了心思要戲弄她,見她紅著一張臉,脫口就道,“唔,你的這手糙了點,連你的腳半分也比不上……”
“你…….”冷書離一時連脖根都紅透了,也不知為何,一到此人麵前,所有沉著冷靜全都一掃而光,隻覺一叢叢羞澀全部轉成怒火,另一隻手又來打她,怒喝道,“你個登徒浪子,你看我不打死你!”
那手一拍過來,竟是又被捏住了,一同架在他胸前,他原就生得極是偉岸,冷書離雖是做了男兒打扮,在他跟前,不免仍是顯得嬌小,因而此刻情景,在外人看來,著實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暖昧在裏頭。
連立在遠處想來勸架的老鴇都卻了步,喃喃道,“我說我給這段公子挑了這麼多的姑娘,他一個都不入眼,原來卻是好這口……”
眼見著冷書離滿臉的惱怒,又通紅著一張臉,心道看賈先生這模樣,想必是不樂意了,可是這賈先生是凝香樓的貴客,這段公子來得雖少,但出手極是闊綽,即便不叫姑娘,給的賞銀也不少的。呀呀,這兩位可都是不能得罪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