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在天坑裏看見的幹屍，或者當時應該叫它們倀鬼了。一切都很明了，它們就是人臉老狐狸製造出來的倀鬼。
可惜後來的事情，我什麼都不知道了，金胖子也是死活不說，可把我急得。
當我醒來的時候，發現已經和金胖子離開了天坑，在一個小樹林睡得天昏地暗，頭頂上是一輪圓月，身旁左邊是呼呼大睡的金胖子，右邊是安安靜靜的一具倀鬼。
起初看見那具倀鬼的時候，把嚇得夠嗆，到處找人臉老狐狸的蹤跡，找了半天沒有之後，我就想起來了，我當時在天坑底下的洞穴裏答應了這具倀鬼讓它入土為安的，人家這是找上門來了。甚至根據我的推測，人臉老狐狸最後弄出動靜來了，說明它壓根就沒死，活得好好的，隻不過因為某些原因不願意展露出來，所以一直憋到最後，我暈過去之後肯定是它安排這具倀鬼把我和金胖子弄出來的。
沒辦法，答應鬼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我隻好把金胖子喊起來挖坑。
挖到半截的時候遠遠地看見晴子過來，我尋思著不能讓她知道啊，不然她到處亂說可不得了，於是就跟金胖子想出去忽悠她，不過我幾天之後就發現自己還是小看了她，真是應了一句話，走江湖的最怕小孩，女人，和尚。
這邊的事情結束之後，我和金胖子打道回府，此後幾天都沒啥事情做，金胖子就跟我說現在網絡發達，我腦子好用，可以開個淘寶店，他來供貨，專門賣這些降妖驅鬼的玩意，一般人都是虧心事做多了，心裏有鬼，買回去心安，出了事，要是有動真格的，咱們再跑一趟，既能賺到錢，又能鍛煉自己，下次再遇到天坑這種事情，也能順手多了。
我尋思你拉倒吧，還再來一次天坑。不過，賺錢這事情我是真有點心癢，因為回去之後我看見我爸缺了一根小拇指。他說是因為切豬肉的時候一不小心剁到了手，當時我這心裏是真不是滋味，就想著跟金胖子合作，賺到錢了就能讓爸媽退休。
淘寶店的生意一般般，不過倒是有過幾次真遇鬼的事情，索性不是很難辦。
可是，好景不長，有一天我這肩膀上麵就火辣辣的痛，佛跪人又發作了。
果不其然，這淘寶店沒開幾天，我就被警察帶走了。
公安局，審訊室。
冰冷的椅子，昏暗的房間。
我在這裏坐了兩天兩夜，沒有人跟我說過一句話，我甚至懷疑這裏隻有我一個人。
“呼。”
我聽到前方有人呼氣的聲音，抬起頭望去，昏暗中傳來清淡的香煙味道，是薄荷味的驕子。
驕子是女士煙，所以黑暗中或許有一個女人，也許在對麵，也許在旁邊，空蕩蕩的審訊室讓那一記呼氣聲的位置也變得難以捉摸。
對方沒有說話，整整兩天內我都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這是一種心理戰，在審訊前先弄垮對方的心理防線。
我抬頭活動了一下頸椎。
突然，“啪”地一聲在頭頂炸響，一道燈光從上方打下來，正好照在我的眼睛上。
我承認在燈響的那一刻我心裏一震。
第一場，警察贏了。
燈罩是特殊處理過的，光線凝而不散，呈放射狀照向下方，香煙的煙霧飄散在光線裏，將光線也變得朦朦朧朧的。
已經適應黑暗的眼睛被白熾燈突然襲擊，針紮火燒一般的痛感傳來，我忍不住閉上眼睛，但是淚水還是自顧自的流淌下來。
“餘人傑，一九九四年出生，父親是賣豬肉的個體戶，母親是工廠員工。高中學曆，經調查，你開設網店進行封建迷信活動，曾在東北白江屯子附近掩埋一具屍體，我們現在懷疑你與多起謀殺案相關。”那個聲音停頓了一下，然後便聽到那人一邊敲桌子一邊字正方圓地說：“證據確鑿，如果你自己招供還能有個表現良好。”
“你想清楚了嗎？”
我朝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不過隻有一片漆黑，整個審訊室內隻有我的頭頂上有一束光亮。
我心裏這個懊惱啊，當初不應該圖省事把那具倀鬼隨便一埋，現在好了，這叫我怎麼解釋。
我的頭頂是枯黃的發散的燈光，我此刻是嫌疑犯，但還不是罪犯。因為世上也有許多警察力所不能及的事情。
我隻能聽到聲音從黑暗中傳來。這是為了讓被審訊者產生心理壓力，從而自己招供的手段，然而我餘人傑見了不少次鬼怪了，要是膽子小早就嚇死了。
“我早就說過了，妖魔鬼怪作亂，由不得我。”我靠在椅子上，懶洋洋地回答。
“餘人傑，給我嚴肅點，這裏是警局，不是你招搖撞騙的地方。我鄭海當了三年刑警，罪犯見的多了，你以為嘴硬就能挺過去？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警方已經秘密調查過你了，這次是證據確鑿才把你抓獲，不想一輩子吃牢飯就給我嚴肅點。”
“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有些案子已經可以確定就是你做的，有些案子與你相關，但是我們知道你並不是主犯，主犯是你的同夥。”警察給力我一絲希望，讓我能夠為了減輕罪行把案件全部招供出來。
我聽著聲音，一下子就猜出來了。
原來晴子是警察。
我無聲地笑了笑。
“既然證據確鑿，那你還想問什麼？”我覺得光耗在這裏也沒什麼意思，索性就打算把過往的經曆說出來。
“那些人是怎麼死的？”聲音變了，變得粗重沙啞，看來是見我終於鬆了口，真正主審這件案子的人開口了。
“鬼殺的。”
“你還敢狡辯，很多死者身上都有明顯的傷痕。”對方對我的不合作很是惱怒。
“但是死亡原因還是需要法醫鑒定，而鑒定結果，”我故意停頓了一下，“比如那具倀鬼，他死了多久了？幾年？幾十年？還是幾百年？”我祈禱著，狐狸老大，你可要做幹淨點啊，不然我真的得去吃牢飯了。
果然，對方沉默了。
“不過我刑偵四十年，國際毒梟都審過，你這樣的還真排不上號。”對方的口氣有些不屑。自然，一個刑偵四十年的老警察，麵對過無數罪犯，當然是有把握收拾我這麼一個年輕人。
“來根煙。”沒經曆過事情的男人不會喜歡抽煙。從前我也是不抽的，但是有時候晚上會夢見那些見過的東西，串子，包頭穗那些玩意，於是金胖子就給我推薦了香煙。
有人將香煙遞了過來，是一雙白皙修長的女人的手，香煙也是如同女人手指一般的修長。
丫頭還是沒長成，跟晴子的這雙手沒法比。
“驕子是女士煙，殺精，還是來包光明吧，五元一包的。”廉價香煙，但是名字起的好。
“能聞出我抽什麼煙，鼻子挺靈，看來是特意練過的，怎麼，現在抓鬼對鼻子都有要求了？”嘲諷聲中，一根香煙扔到了我的麵前。
“是啊，有時候屍體會亂跑，得聞著味道把它給找出來，上次李家宅子裏那次，我要不是鼻子靈早就被吃掉了。”
黑暗中傳來一陣椅子的晃動聲，“踏踏踏”地皮鞋聲由遠及近，不過幾秒鍾的時間，一張粗糙的大手一下子抓住了我的肩膀，“李家無頭案也跟你有關？”
我看著那隻手，皮膚粗糙，骨節粗大，很像是部隊退下來的。再往上是警服的袖子，更上方隱沒在黑暗中。
雖然看不見他的麵孔，但是聽聲音，看手掌，多半也能猜到這人是國字臉，天生正氣強，好警察多半是這種麵相的，穿上警服更是百邪不侵。
“我說了，我長那麼大到現在見過的鬼多了去了。”
“說，還有什麼案子？”
“餓死鬼，困死鬼，累死鬼，多了去了。”
“說，先說李家的事，說好了我給你記個表現良好，把你以前的那些同犯招出來，就能戴罪立功。”
“那件事啊，是一個客戶喊我去解決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