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北方六國之一的極夜國的西南方的一邊陲小鎮上,在這裏時常能夠看到太陽和月亮同時出現在天空的景象,夜晚就會更長一些。
每天這個時刻,太陽還沒有落去,月亮剛好升起;今天小鎮卻沒有如以往的黃昏,因為不知何處趕來的層層烏雲籠罩了天空,太陽與月亮也不得不閉上雙眼,暫時不見。鎮上的人家都關窗閉門,一場大雨看來不可避免。
……
鎮上街道一拐角盡頭處蜷縮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此刻的他頭發散亂,衣衫不整,上衣褲子的口袋處更是被撕得破爛不堪。鼻子、眼角、嘴唇處的鮮血與雨水混合低下,浸染了他身下的一大片土地。
除了幹旱時節、莊稼遭殃之外,這次是少年最感謝這場雨的時候,因為這樣就沒有人能夠看到他現在的樣子;他寧可低著頭,任由鮮血直往外冒,也不想被人看見。
喘息與咳嗽的聲音都被淹沒在了這場大雨裏。
在他努力想要站起來離開這裏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撐地的右手竟然使不上力……
烏雲未去,風雨連連,積水橫流。
街對麵突然出現的一個黑影越來越近,直到少年身前三五步處停了下來。
這人頭戴草帽,身著蓑衣,看不清容貌。他低頭打量了少年兩眼後,微側的帽簷顯出他似乎有些什麼不確定,又再打量了一番。而地上正低頭努力想要接上他認為可能是骨折了的右臂的少年,似乎從未察覺到此人的出現。
……
大陸的東部是一片汪洋大海,汪洋之外仍有天地,乃是富饒之地---百黎王朝的所在地。百黎與大陸東岸的大周隔海不能相望。今日風和日麗,東方的太陽依然是那麼的新豔,中午的太陽更像是一個將生命燃燒直壯年的火球,光線不經雲層的反射很是刺眼,過往船隻上的船客不敢有絲毫的挑戰之心,對這盛氣淩人的光針避之不及。似乎也是受到相同的威脅,海麵風平浪靜,這倒是船客們很樂意看到的事。
有一個人似是不這麼覺得,他站在彼岸百黎一處離碼頭不遠的岸邊,看著茫茫大海,眉頭緊皺。隨海風飄動的袈裟也在唆唆作響,手中的那串佛珠反常逆向轉動,片刻後,他便消失在了原地,不見其蹤影。
將百黎和大陸相隔開來的這片海域在大周被稱作東海,在百黎則喚作西洋。在東海之中有一條小舟在緩緩前行。若是有人能夠看到這條小船,除了覺得這是一救生船之外便不會作他想,因為沒有人會覺得有人瘋狂到會憑它穿越這無邊大海。
舟上有一人。
此人隻身立於舟中,負手眺望,神態平靜中帶有一絲威嚴以及淺淡笑容所露出的慈愛之態。舟中並無劃船之人,小船仍勻速前行,不受風浪所滯。船頭受到了什麼阻力,向左偏了一個小小的弧度。
一個和尚出現在了小舟之上,與男人相向而立。
男人看著這靈異般突然出現的稍顯稚嫩的年輕和尚,看見了他手中的那串佛珠之後,微微一笑,“你原來在這裏”。和尚雙手合十,“你竟是在這裏”。
太陽已偏西移去,不再高懸於蒼穹正頂,風浪似乎也是感受到了它的離去,開始逐漸肆掠,四周大浪漸起,小舟巍然不動。海浪洶湧,遭殃的總是位於海上的生靈,一條還保有幾片殘葉的枯黃樹枝在水麵上搖搖墜墜,寄托著一窩黃蟻的生命。密密麻麻的螞蟻將這枯枝死死團住,枯葉逐漸被風浪打去,黃蟻始終抱團不棄。“頑強而又脆弱的生命”,男人蹲下,看著海麵上正麵臨生死大關的螞蟻,沒有將他們救下來。他雖沒有施與援手,樹枝上的螞蟻竟是一隻未掉入海中。
男人側身看了和尚一眼,努了努嘴,“如此凶險之地,風浪不息,本該就不是這些卑微生命所應該出現的地方,到頭來除了喪命別無他路,應不應該給它們些懲罰?”,隨即轉頭看著蟻群,“可他們總是不長記性啊!”
“阿彌陀佛,浮生自有其生存之道,萬物自有其靈,自然之法便是天地之法,不可強行逆行”
男人起身,笑容不減,“哦?那你們佛家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豈不有違天道?你又為何要保住它們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