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如同石破天驚的一聲正是街上巡夜人的更聲,子時剛過,四更聲起,然而,正是這一聲,救了差點沉溺在惡靈漩渦中的風逐浪。第一聲更聲之後,馬上響起的是木梆子敲擊在銅鼓上的第二聲,第三聲,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冬月初的天,雪已經在地麵鋪了厚厚一層,人踩上去咯吱咯吱響,風凜冽地吹著,巡夜人的聲音都有點顫抖。
然而風逐浪卻是全身一鬆,如同卸了十萬大山般輕鬆下來,雙腿一軟便跪倒在地。
“嗬嗬,”寂靜的冬夜,風逐浪卻是突然低著頭發出一聲輕笑,真是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會接二連三地遇到這種怪力亂神的事情。
更夫的腳步聲漸走漸遠,連那響亮的更聲都越來越小,風逐浪用手撐住地麵,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軀,一步一步地朝府衙而去。
子時雖然已過,然更夫也已經離開,不能再呆在這個地方。
如若風逐浪此時抬起頭,便會發現,他頭頂的這片星空,已經恢複了他出門時見到的模樣,秀麗的彎眉月俏麗地半掛在夜幕,眯著眼睛仿佛偷窺著什麼似的。
回到府衙後,接連幾日,風逐浪都再沒有出過符門。而或許是考慮到他剛剛蘇醒,衙門也沒有指派給他什麼案子,他便如同消磨日子般一日一日待在衙內,或發呆,或沉思,或者,什麼都不做。書?他翻過,然而,書中莫不是聖人賢者的天方地明之言,就連孔聖人,莫不是言“子不語怪力亂神”。
日子就這麼過著,一轉眼,便到了麵聖的時候。
從古至今,皇宮便是藏汙納垢最嚴重的地方。
從踏進皇宮大門的那一刻,風逐浪瞬間覺得辛苦跟忽然壓了快石頭似的,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沒有異常,他小心地四顧了一周,然而,什麼也沒有發現,隻是,他能很清楚地感覺到有幾股惡意地眼神重重地投在自己身上。
看不到。
“風捕頭?可是不舒服?”林澤宇眼神微微一轉,忽然發現剛剛還麵色如常的風逐浪臉色不知怎地變得一片蒼白,額頭更是滲出一滴滴的冷汗。處於醫者的習慣,他略一沉思,還是開口詢問道。
“嗬嗬,我沒事。”暗自吸了口氣,風逐浪勉強笑著答道。正了正心神,風逐浪自嘲道,什麼十惡不赦的人沒見過,不過幾道眼神,就把自己嚇成這樣,也太沒有出息了。
如果有神靈知道他如此想,一定會說一句:“不知者無畏。”看他的幾股眼神,既不是妖怪,也不少魔物,而是連神靈碰到都覺得棘手的東西——惡。天地初生便出現的幾股原力之一,不生不死,也不能被消滅,隻有平衡,而在一個地方,如果善惡懸殊過大,或“惡”太多,則會產生近乎實體的“惡”,而實體也並不會像妖靈般,去主動傷害誰,隻是,他靠近的地方,一般都會醞釀滋生更多的惡原力,周而複始,形成天道之間的循環,直到被外力被動打散重聚,然後一切重新開始。
而正因為如此,能夠看穿“真”的風逐浪才會感受到這股“惡”的窺視,但是,一旦看破,如若坦蕩無畏,惡是無法傷害人本身的。
“風捕頭不用緊張,咱家聖上可是位仁慈的明君,而今二位可是我朝的功臣,聖上肯定不會虧待二位。”原來一旁引路的公公見風逐浪臉色大變以為他是被皇家威風縮所折,故而頗有些得意地勸慰道。
“嗬嗬,多謝公公提醒。”風逐浪無奈地笑了笑,悄悄從袖裏取出一張銀票偷偷遞給他,要是被府上那幾個臭小子知道自己一進皇宮便被“嚇”得直流冷汗,肯定會笑死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