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抬手抹去了從眼角滑出的一滴眼淚,傻傻了笑了自己一下,她啊,不論修為有多高,不論及天道有多遠,感情這個東西,都不是她所能舍棄的,再者,如若真真舍棄了這些珍貴的東西,就是修成真神,又有何意義,連喜怒都沒有感覺了啊!
修為,從來不是生命的全部,她一直記得,朝鳳殿的手稿中,一個故去的先輩所書之言:修行之人,永遠要記得,自己選擇修煉的最初的目的。
是啊,最初,你是為了什麼而選擇了這條路呢?
青衣笑了笑,目的?她呀,沒什麼目的,修煉也從來不是她做事的最終目的,而是保護自己和家人的實力和基礎罷了,她不像三界其他的妖神之類的,意欲使自己的法力橫掃三界,唯我獨尊,她沒那份野心,也不想因此而失了內心的那份平靜。
高處不勝寒,不是說高處無人陪伴,而是,到達了修煉的一定高度,到達了修煉的目的之後,你的生活便再也沒有這麼一個目標再讓你滿心熱忱、赴湯蹈火地為之奮鬥不息,寒,是寒在自己心裏。
對她而言,延續這樣溫暖花開的日子,便不再有其他的所求。
隻是,那個時候的自己,並不了解罷了。
畫麵依舊像翻書般快速行進著,青衣雖然少不知事,但敏感的天性多多少少也她知道了,鳳族,並不是她的家。
這個認識讓那時的她十分難過,也十分尷尬,原來,一直都是她自己一廂情願地往那邊跑罷了,別人,並不見得喜歡自己。
小孩子總是敏感而多疑的,更何況,青衣本身極為倔強。那次獨自一人離開鳳族之後,青衣回到朝鳳殿便再沒有去過那裏,而是慢慢地逼迫自己,一點一點、一天一天地習慣一個人,慢慢地,或許真得是那時候倔強,她竟真被自己逼得安靜了下來,不再埋怨,不再羨慕,不再奢求不屬於自己的,將所有的不該有的情緒,全部壓到了心底最深處,一心一意地隻是修煉,那時候的修煉,不為了別的,隻為了忘卻。
青衣看到畫麵中那個抿著嘴唇強迫自己坐在通靈閣中的小小的金色身影便不由自主地笑了,那時候的自己,還真是強啊!
她還記得,在自己初初逼自己修煉的那幾十年,須提見自己竟不再去鳳族找她,竟一反常態地到朝鳳殿來尋她,隻不過,剛剛被傷了自尊心的自己,明明心裏又高興又得意,可偏偏那份驕傲逼自己在屋裏來回踱步,也不讓自己給須提開門。
須提本就是小孩心性,又不過是不習慣罷了,來了幾次見青衣不打開法陣讓她進去,覺得無趣便也不再去了。
她還記得,那時候的自己很是悵惘後悔了一陣,一邊說服自己說人家專程找你玩就都不去,太不給須提麵子了,一邊又對自己說不能就這樣認輸,其實,這哪是再跟誰較勁,真正在乎自己心中想法的,不過自己一個罷了。
就這樣猶豫躊躇自我懷疑了良久,久到有一天,她忽然意識到,須提自上次之後,已經有數十年不曾來了,而自己,竟然幹巴巴地什麼也沒幹,等了她數十年。
那一刻,也不知道是被自己蠢地,還是覺得自己被傷害了,青衣躲進錦被裏嚎啕大哭了好一陣,哭過之後,便徹底閉關了,這也是她自回到朝鳳殿以來,真正意義上修煉的開始。
這一閉關,便是一萬多年,待她醒了,便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仿若縮水了,胳膊腿兒都露了出來,外麵有人敲門,執著而緩慢,青衣,也便是被這敲門聲也震醒得。
或許是時間的緣故,閉關醒來的青衣,忽然便如同長大了般,看山山美,看水水靈,曾經讓自己覺得十分厭煩的朝鳳殿,這次再看,竟又是一番風景,而那些被強按在心頭的不甘倔強,似乎,也沒那麼讓她難過了。
簡單地收拾了一下,青衣換了衣裳便打開了法陣,隻因為,法陣外,敲門的,是自己未來的夫君——天帝帝昊。